穿到荒年,奶奶要翻天
作者:七月糯米饭 | 分类:古言 | 字数:18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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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江南百姓都要死绝了
大伙儿盯着他期盼的眼神瞬间冷了。
就别提老大人啦,人家刚才为了表明心迹,都血溅当场了。
结果不仅没保下林将军一命,自己这会还生死未卜呢。
老大人的门生里,终于有两个哭出声来。
“恩师被江大师带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啊,这个时候,上下只有恩师能拿主意了。”
一个能拿主意的都没有,要他们何用?
李从嘉被这些声音弄得越发心烦,正想叫人闭嘴,只听见几声巨响,脚下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殿里殿外一阵惊呼。
李从嘉一把抓住龙椅的扶手:“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建康的皇宫从前地龙翻身过,那时候身为皇子的李从嘉年纪还小,但已经记事了。
这次怎么比从前更可怕?
因为除了大殿不断震动,还伴有可怕的“隆隆”声,就跟滚滚天雷一样。
禁军长官一溜烟跑进来跟他汇报。
“陛下,不好了,宋军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一下破了我们城防,直逼宫门——他们还,还拿炮轰。”
李从嘉再次被惊得立起。
“你说什么?不是才说有渡江迹象吗,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是过了江,还是从南面绕路?还有,你说炮,什么是炮?”
禁军抹了一下脑门的汗:“这,属下也不清楚,反正宋军就是这样喊的。”
说着他惟妙惟肖地学了一段。
“江南国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围了,给你们三天时间,献城投降,要不然整个行宫就要被大炮夷为平地啦——”
这话将李从嘉刺激得不轻,饶是他一肚子锦绣才华,出口成章,这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知道,他那傻弟弟这时却一蹦三尺高。
“我知道了,那个偏将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必有一个是别人假扮的!”
基于刚才死了的那个不可能作假,所以他相当怀疑宋国出现的那一个。
当时离得并不近,加上他又是从门缝里偷看,难道真的马有失蹄,人有失眼?
对于韩王超长的反射弧,几乎没人想搭理他。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们江南国上下就是上了宋国的恶当!
这时候都兵临城下了,研究这些有的没的,还有意义吗?
被吓到腿软的陛下又跌坐回去了。
“不是说,这个时节他们不会冒然出兵么,不是说,长江天险,南面又太绕,他们一时半会过不来么?”
李从嘉的疑问也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大家又看向当初信誓旦旦的李尚书。
尚书自然也尴尬,他实在想不通啊,他推演的应该不会出错。
报信的禁军长官这个时候其实职责已了,城防都破了,打又打不过,而且,要他带的话他也带到了。
但他临退出前,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
“那个,来的虽然是宋军,但是领兵的,我看着像吴越战神,那个,那个邵——”
“邵子武!”
李尚书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这就通了!”
所有人都不解他这话,只有李从嘉心中一动,明白过来。
“邵子武,吴越战神,他,他带的是宋国的兵?”他无力地闭上眼,“李爱卿的意思,吴越跟宋国联手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啊,李尚书悲愤地点头。
“日防夜防,怎么也想不到,温顺得绵羊一样的邻国会突然出手。这真是——”
唉,谁能想到呢。
吴越紧挨着他们江南,两国之间无险可守,简直是一马平川。要是从吴越出兵,加上又是邵战神带队,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怪不得这么快就逼宫到门前。
李尚书长吁短叹,可李从嘉越来越不理解。
“宋国野心勃勃,打下蜀国就吞南汉,紧接着就是我江南,难道吴越皇帝想不明白,下一个就是他们?”
钱俶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仅借道,还将自己的战神也派出来了。
江南国主也跟韩王一样陷入思维盲区。
以他的聪明才智尚且想不通,在座谁也解答不了这个疑问。
李从嘉又想请人去清凉寺请江大师了。可是——
“唉!”他摇摇头,“城都被围了,江大师哪怕是神人也飞不进来。”
他这可就太看轻江大师了,人家被称作大师多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韩老大臣被他带回寺里,还真生生救了回来。
这医术他是跟吴越医学会学的,伤口包扎上药,输血急救,处理得还算及时,老大人现在只是虚弱一些,性命已经无碍。
老人家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他虽然性情耿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触柱的那一刻他灵台突然一片清明,想通了许多关节。
他在榻上又躺了一天一夜,江大师亲自守着他,给他输液喂水,他睁开眼睛,还是弱弱问了一句。
“这一切都是你,对不对?”
江大师给他擦手的毛巾都没停一下,还是那样光风霁月。
“你没看到整个江南国上下都烂透了么?宋国官家爱民如子,有他来管理江南,百姓都有饭吃了,有什么不好?”
这话没说错,老大人一下子很难反驳。
但他还是闭眼摇头:“那是你从宋国的立场,老夫是江南人,只知道忠君爱国,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君主,背叛国家。”
听到这话,向来雅致的江大师突然不淡定了。
“你说忠?我倒想问问,你忠于的是李从嘉,还是江南国?”
老大人愣了一下:“有却别吗?”
“呵呵,区别?”江大师冷笑。
“李从嘉那个昏君,有什么值得效忠的?究竟李从嘉代表江南,还是举国百姓代表江南?难道在你眼里,百姓会不会饿死冻死,比你的愚忠更加要紧?”
老大臣不说话了。
这些其实他并非不知道,也并非没在心底暗暗期许过。
每次开了个头他都会被自己吓住,然后将刚刚萌芽的惊世骇俗暗暗扼杀。
几十年来忠君报国在他心中从来是一体的,他就算肝脑涂地,也没想过要将两者拆开。
但是江大师今天这话可谓醍醐灌顶。
是啊,江南难道是他李从嘉一个人的江南?
有他这样昏聩下去,全国百姓都要死绝了,要一座空城,他一个孤王有什么用?
江大师冷哼:“要是不懂怎么做一国之君,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有宋官家珠玉在前,他对这个李从嘉真是百般看不上。
老大人沉默半晌,他问大师:“你能保证,这个宋官家就会善待我江南百姓?”
大师没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打开禅房的门。
这间房远离寺庙大殿,但是留心听,还是能听到香客们传来的说话声。
“你也来还愿呀?我问你,官家给的那些粮种,还有瓜菜,你种下去长出来了吗?”
“长了长了,长得可好呢,家里连人带牲口都吃不完,这个月我还卖了两回,再卖一回,就能扯布回来做衣裳。”
那个声音喜滋滋的。
老大人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见百姓这样发自肺腑的平安喜乐。
“我家也是我家也是,而且那些蚕就快结茧子了,等棉兜扯出来,这回家里连冬衣带被褥都有了。”又有一个声音嬉笑道,“想不到宋国官家对我们这样周到,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假的呢。”
几个夫人烧完香结伴着走远,笑声却留在了清凉寺。
江大师靠在门框上,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老大人沉默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