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员外打发出心腹后自己也外出忙碌去了，等他忙完回府，心腹也堪堪回来，手里仍然拖着那只红木填漆大盒。

“怎么样？”他满怀希望地迎上去。结果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他期盼的茶叶，自然书契也不见了。

要不是对这位心腹有信心，马大爷能踹对方一记窝心脚。

心腹小厮叫张宝，跟了马大元多年，自然熟知主子脾气。等马爷坐定，喝了一杯家里的绿茶，这才凑上前给爷报喜。

“爷，有好消息，钱家长媳今天生了个大胖闺女，林东家感念爷的大功，让小的带回来一坛子姜醋呢，小的已经交给厨房了，给爷来一碗尝尝？”

马大元一口闷气顿时散了大半，好消息，钱家添人口，有第三代了，钱林氏做了祖母，身份地位更高了，自然是喜事。

也怪不得顾不上他的茶叶，马霸王表示理解，还立即吩咐：“叫账房给钱家准备一份厚礼。”两家交好，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吩咐完，他始终觉得这厮嘴里的道喜不止一重含义。

那还有什么喜事，难道没带回红茶，那坛子姜醋也算？

他并不想尝啊，女人家才爱吃酸。但是看小厮那意犹未尽的表情，难道这什么姜醋还真的挺好喝？

吃货马爷刚升起好奇心，厨下已经端着一只大瓷碗走了进来。

厨下知道主子的食量，给盛了一海碗。碗里堆得冒尖，浓稠的汤汁铺得满满的。他一低头这才发现所谓姜醋，里头不仅有姜和醋，而是含了各种丰富食料。

白瓷碗里装了一碗黑黢黢亮晶晶的玩意儿，说黑也不完全，应该是奇异的黑红色才对，而且还粘稠发亮。里面有几块姜，两只卤蛋，还有几块晶莹发亮的猪蹄，饱满的皮脂几乎要炸裂开来。

大夏天地莫名把人看饿了，马大元接过筷子闷头就吃了起来。

这道不知道菜还是点心的玩意儿太适合夏天开胃了，马大元一口落肚，差点想拍桌子。

浓浓的酸味融合进了丰富的甜香，让不好酸口的马大元瞬间胃口大开。肉块酥软入口即化，辛辣酸甜无孔不入地融合在一起，满口的脂香又绵密又清新。

再吃一口卤蛋，同样综合了各种丰富的滋味，但是跟软烂的肉脂不同，蛋白柔韧弹牙，蛋黄绵密浓香，沾一点汤汁再咬一口，他一直嫌太干太噎的蛋黄也变得水润嫩滑起来。

张宝见主子大快朵颐，根本顾不上说话，一边一脸馋相地咽着唾沫，一边还啰里啰嗦。

“爷，这姜醋味道好吧，林东家说，这也是粤菜中的一道，是为了给儿媳补身子家里特地做的，酒楼还没得卖呢。只有爷有这面子，林东家一出手就是一大坛。”

这话马大元表示他信。能炖到这样软烂入味，免不了大费周章，家里想必做不了太多，哪有到处送的道理。所以他当初选择“化敌为友”，是多么具有前瞻性。别说生意上的好处，就算时不时能满足一下这高格调的口腹之欲，他也觉得人生值得。

姜醋实在好吃，话痨马大元这会却出奇的安静，反而是一旁立着的张宝继续喋喋不休。

“林东家大方人，当场也给小的盛了一碗，说这姜醋是将猪蹄、鸡子、嫩姜，加上红糖和甜醋煨的，所以也叫猪脚姜。这一罐煨了一整个时辰，所以味道会这样好。”

他一脸地意犹未尽，见主子还留了几块姜在碗里，不舍道：“别啊，爷，这是夏季的嫩姜，汁水清甜，加上这酱汁一煨，一点也不辛，味道不比猪脚差呢。”

“是吗？”马大元从善如流，想了想真夹了一块填入嘴里。

咦，还真是，有姜的香味，却没有姜的辛辣，说它是姜，更像什么水果的口感，脆嫩多汁，吃得满嘴油脂时用来解腻再好不过。

马大元三两口对付完甜姜，最后连甜醋汁都没放过，一饮而尽后才满足地捂着肚子赖到了凉塌上。

好吧，就算没达到预期，马大元也认了。没有正山小种，这猪脚姜也是极好的。

“吩咐厨房，把这一坛子给我藏严实了，不许家里兔崽子们惦记。”不是当爹的要吃独食，而是这好东西他们也不懂欣赏。

张宝听了贴心地笑道：“早就吩咐捂起来啦，这天热，就藏在冰窖里呢，爷什么时候想吃吩咐一声。”

说到这里他又提供了下一个好消息：“对了爷，林东家让我告诉爷，用沼气的水空调马上就能制出来了，很快就能给我们府里安上一套，就连外出的沼气车上也是能安装的。”

这确实是值得恭喜的好消息，马大元怕热得很，年纪又渐渐大了，这个天气外出一趟简直是要命。

两家合作到这个份上，互相不仅知道底细，也更进一步地相互了解和信任l了，他闪了闪眼睛：“这生意让钱家自己做，我们马记不掺和。”

这生意不像布匹，受众不是广大百姓，而是达官显贵。所以空调本身的价值就是最好的广告，不需要他的人脉开路。马大元自觉还是要脸的，这时候就不上赶着分一杯羹了。

但马家还是能帮一把手的，他叫来几个儿子吩咐他们：“向我们的生意伙伴都提一嘴空调机器的事，他们若是感兴趣，到时候来我们家体验。”霸王有令，儿孙们唯唯着应了，他们也早听说家里不久就能装上什么燃沼气的机器，以后再也不怕天热了。

以往的炎夏虽热但也能熬，可今年从春末开始就热得不像话，这才初夏就热得人受不了，大家都期待着早日装上那什么水空调。

儿孙们围着家主，七嘴八舌还想问个究竟，可惜他们只是工具人，马大元吩咐完任务，就挥手将他们粗暴地赶走。

唉——张宝看了都直摇头，爷一边羡慕钱家后继有人，一边又不耐烦好好培养继承人。

爷总是嫌他们不长脑子，可他老人家但凡拿出一点跟钱家孩子相谈甚欢的耐心来，马家儿孙也不会在家主面前这样唯唯诺诺。

不过这话他就不好说了，张宝摇摇头，说出今天最大的好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林东家跟王神医弄了个什么水下分娩，小的倒是产妇开始阵痛不久，但不过一个时辰就平安生产了。整个过程不见一点疼痛叫唤，听说母女大安，身子骨都比别的产妇婴孩强健呢。”

活久见啊，七十几岁的马大元竟然听闻了这样的奇闻，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张宝接着絮叨叨：“这事就连神医都说好，再加上给残疾人的义肢，林东家准备开一个医疗公司呢，她说……”

他话没说完，赖在凉塌里的马大元一下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