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闻言可太羡慕对方这千金一掷的土豪气场了，等他有了钱，他也——

不不，他就算再有钱，也绝不做冤大头。

绝不是因为他抠搜小气啊，因为娘说了，精明的商人从不在不值当的时候溢价购物。

别看齐家父子经常在他跟前叫喊“价格随便开”，那是在了解他的风格以后。

像眼前这位老兄，一上来不问价钱就说要包圆的，小南懂了，这人虽然豪横，但不大聪明。

这样一想他就没那么憷了，小南依旧笑嘻嘻的。

“兄台这么有诚意，那我问一声，你是只要这一车货呢，还是打算长期购买？我们两家要签书契吗？”

慵懒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真是不聪明啊，不说走一步看三步吧，就连下一步都不看的，是怎么混成了土豪？

强行买下一车货就跑，然后呢？

小南其实冤枉了土豪，土豪没那么蠢。

他只是没想过能顺利买下这车货，签约什么的更不在计划范围内。

他带这么多人马，是想先来个下马威。他猜想对方多半不会太识相，免不了他费一番手脚。

可这个钱南如此识抬举，慵懒声音笑起来。

“哈哈哈，有趣，有趣！”

他一高兴，一撩锦袍跳下他的香车。

小南瞳孔一缩，看来对方不仅豪，而且贵。从他的裘袍锦缎就能看出来。

因为不管他们吴越还是隔壁江南国，或者新立的宋国，平头百姓日子过得再富足都只能穿短衣。

像这样能身着长袍的非官即贵。

看对方年纪应该不轻，二十好几的样子，不老小了，偏偏智商没有跟着长。

宝马香车，锦袍玉带，这家伙一定自以为很帅。

因为他的表情跟声音一样懒懒散散，笑得颇有点自命不凡。

“爷能看上你区区一车货？自然是要长期供货，我还要签下你的独家，以后不管你手里有什么食材，都只能供给我归云阁一家！”

好家伙，真是他！

这个不太聪明的土豪果然是庆丰楼惹来的，其实在他自曝身份前，小南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小南觉得娘亲又料事如神了。

“你不是说镇上除了庆丰楼，还有一家差不多规模的归云阁吗？”娘听说后就一直提醒他要小心行事。

“这些等量级的竞争对手，一家突然甩开步子走到了前头，另一家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这类人不会找自己的原因，说不定会找我们麻烦。”

所以每次他出门，娘总往车里给他装许多防身器具，还说要请两位伙计陪他一起送货。

是小南执意拒绝了。

“费那钱干啥呀，我每次早出早归，路上太平得很。再说了，我骑着沼气车，寻常马车根本追不上我。”

尤其对方还这样没脑子，小南一见，本来要躲麻烦的，顿时不怕了。

本来钱家只管供货，并不特别介意买家是谁，更不会无谓卷入对方的争端。

但就像娘亲说的，商人除了利益，总该在意些别的东西。

比如商誉，比如靠谱的合作伙伴。

而且他跟庆丰楼合作到现在，彼此间都很愉快。

想到这里，小南已经有了决断。

“原来是归云阁少东家，真是失敬得很。少东家将我打听得这么清楚，想必知道我家里是跟其他酒楼签了书契的，我总不能背信毁约对不对？”

他礼貌地拱拱手：“少东家如果真有诚意，也不差多等一阵，等我们合约到期了再谈，如何？”

那个没脑子的少东家一听果然一怔，下意识就问：“你们签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

自恋南搔搔下巴，露出比对方更具杀伤力的同款笑容：“也就三年五载的......”

“什么？”

土豪一口气没缓过来。

“臭小子吊了我半天胃口，敢情在耍着我玩呢？”他脸色已经不善。

但他没立即下令家丁动手，主要还是被小南迷惑性的笑容骗了。

直到这一刻，儒商南依旧笑得很和煦。

“刚才少东家说，想连车一齐买了。少东家眼光真是不错，我家车子有一样别的车都没有的好处，少东家请看——”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利落地翻身上车座。

然后拧了一下开关，“呜”的一声，麻溜地跑了——

跑了！

这就是娘亲教的最后一招，杀手锏，三十六计走为上。

对方人多势众，他既然不想合作，不赶紧跑路留下来受围攻吗？

“我可没诓人，我这车的好处就是速度贼快，马力开到最大，等对方的庞大车队调过头来，一定被我甩开了十八条街。”

小南边跑路边絮絮叨叨，话说得轻松愉快，心头其实在狂跳。

他逃命一样一头栽进庆丰楼里，才觉得安全了。

“我可不是怕了那个土豪哈，朗朗乾坤，当着满街行人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小南边拍胸口边给自己打气。

土豪摆出这么大阵仗，无非就是想在气势上拿捏一下，好逼他就范。

可是娘说过，男孩子在外头也要保护好自己昂。

所以跟齐家父子谈到这事时，他完全缓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小南兄弟，跑得这么急？”

齐咚呛还以为后面有狗在撵他，探头一看：“哇，好一驾漂亮的新车，比我们家上次买的那辆还精神！”

这一下把老爹也喊出来了。

“南兄弟，这就是你说的升级版？我们定做的那十辆，就是照着这样做的？”齐德隆也两眼放光。

小南挥挥手。

“车的事情好说，只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你们知不知道，庆丰楼后面才是真的有狗在撵！”

他说着就苦下脸。

“齐伯，齐大哥，今天要不是有这辆车，这些菜险些送不到，半路就被人打劫了——”

没等他演完，齐咚呛就明白了。

“孙家明对不对，一定是他！我说呢归云楼这两天这么安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齐德隆也吓到了：“你被孙家盯上，小南兄弟，你没事吧？”

他早就觉得这孩子讲契约，值得深交，现在看来确实这样，孙家威逼利诱都没让他就范。

感动归感动，齐德隆担忧上了。

“归云阁看我们近来赚得盆满钵满，早晚要出手，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孙家明脑子不好使，他老子却不傻，就怕还有什么阴招等着我们。”

“可不是，他们家可下作了！”说起这个齐咚呛就牙痒痒，“就说睦州吧，我们庆丰楼开到哪，他归云阁就跟到哪，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庆丰楼选址不是乱选，前期要花许多人力物力，很是费一番功夫做考察的。

归云阁倒好，紧随其后。

省下多少前期功夫不说，两家从此形成不死不休的竞争。

“不是我庆丰楼霸道啊，只许自家经营酒楼。可睦州富庶，地域也不小，归云阁完全可以选其他地段嘛。”

这个小南也认同。

“对方就是故意的，这样黏上来，就算酒楼生意没有被完全抢走，也够恶心人。”

“可不是！”齐咚呛气哼哼的。

“睦州是我们齐家几代经营的地盘，不怕姓孙的动什么歪脑筋。怕只怕京师那一家，孙家仗着朝中有人，一定会耍花样。”

“什么？那个二皮脸是皇亲国戚？”小南想到对方姓氏，“孙——我大概明白了。”

小南眼睛一转，看向齐家父子。

“两位东家，我今天能够逃脱是侥幸，为了以后货品的安全，我看酒楼还是专门安排人来大塘村拿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