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荒年,奶奶要翻天
作者:七月糯米饭 | 分类:古言 | 字数:18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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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洪里长深明大义
吴有材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恨不得将钱家食肉寝皮的除了他爹吴大,他绝对想不到还有钱林氏的亲爹林老汉。
林家本也是十八村的大户,家里人口多,地也多,早年地里收成好的时候,着实殷实了好几代。
前朝覆灭后时局动荡,但吴越的国君早早建国,采取保境安民的国策,愣是在乱世中保下一方乐土。
吴越又是鱼米之国,举国河塘众多,土地膏腴,加上江南的渔盐桑蚕之利,这些年来百姓的日子哪怕算不上富足,也都在温饱之上。
林家祖上也算得上地主之家,林老汉还是他爹娘唯一的儿子。
他上面有五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父母将他惯得上了天,连祖父母也疼他比别的孙子更甚。
在林老汉的世界里,自己绝对就是应该坐享一切的中心,家里爹娘惯他,姐妹们让着他,连那个童养媳妇也对他言听计从。
怎么能不听呢?
她老伴的亲娘早逝,没几岁就被继母卖到林家做童养媳。
林老太从小被打骂着长大,对林老汉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后来两次蝗灾让林家衰败下去,姐妹们出嫁,二老过世,林老汉唯一能使唤的除了老伴,就剩大闺女。
儿子是男丁不能打骂,儿媳又是隔了一层的,他能指望谁,不就是那个不肖的丧门星吗?
从出生就享受的富足生活和性别优势在一天天远离,林老汉习惯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如今越是失去,就越是想要抓住。
他不承认自己好吃懒做,家里几个儿子像他一样也没有错。
林老汉回家后就在摔杯打碗。
“这个世道哪有做闺女不听老子的?那个丧门星从前明明乖顺得很,如今也不知道抽得什么风。你养的好闺女!”
林老汉找不到人出气,只能回家骂老伴。
他们从滩下村回来,大家第一时间奔向各自家里的田地。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借着一点余晖,谁也没法忽视地里的虫卵。
密密麻麻,想装没看到也难。
林老汉也顾不得发脾气了,寻着声音跑出去,只见许多老人在哭,有的索性跪在田头叩拜。
“老天爷,给我们一点活路吧。前几年刚涝了一场,大伙还没缓过来又旱上了。谁家也没余粮了,都指望着今年的收成活命啊——”
“这天还不下雨,虫灾又要来了,完了,没活路了!”
也有的边哭边求告。
“蝗虫爷爷,放过我们村吧,我老婆子给你磕头了......里长,这可怎么办呐......”
洪波的手发颤,对着一村哭嚎的乡亲,拳头松了又捏紧。
怎么办?
那个秀才娘子倒是说过鸡鸭能吃虫卵,他们大塘村也有的是鸡鸭,他听了林老汉报的信,本也是冲着这点去的。
他想借口坏了十八村的风水,让大塘村用鸡鸭口粮作赔。
这样有利的事,村里百姓自然不会反对,眼看一呼百应,事情就要成了。
后来如意算盘怎么落空的?
一想到这个洪波就头晕。
是坏在钱柜父子手里,还是那个明明在状况外,却每一脚都踩在他痛点上的张良官手上?
利是钱暂时是不要想了,那个秀才家的寡妇强硬得很。
可大家这么哭嚎下去也不是办法,民心还是要安抚的。
“好了,乡亲们都不要这样,虫卵是有,但我们早点发现,总比来年孵出来才知道要好。”
有手下立即献计。
“有了,里长,没有鸡鸭吃,一把火烧了总可以吧?”
大家眼前一亮,有人立即掏出火折子。
事实证明他们想得太简单,稻茬虽然能燃,但根本蔓延不到土壤,火苗不断点燃又不断熄灭。
“我们自己挖试试!”又有人提议,大家齐齐动手。
“不行啊,很不好挖。”没多久大伙投降了,“虫卵太小,一个不小心还会埋得更深。”
洪波也折腾了半天,泄气了。
他喃喃地:“难道真要到大塘村人手里去赊?”
可他舍不得利息啊。
一个同去的村民忍不住喊起来。
“鸡鸭可以吃虫卵,大塘村就有,里长,我们明天就去赊一些回来,晚了就被滩下村抢先了。”
另一个喊:“不错,先下手为强,我看我们今晚就上门去,村里人都去,我不信抢不到手!”
“这个主意好啊,他们村有塘有井,还有鸡鸭,我们这就上门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卵给刺激的,喊着喊着就变味了,恐慌带来的迫切感让他们直接由强买改成了强抢。
林老汉听得既心动又心痛。
这一抢,闺女家本该属于他的这一切就要跟大家共享了。
但要不利用这次机会吧,死丫头现在心肠硬,他说不定一根鸭毛都捞不到手。
纠结半天,他觉得还是利益到手为上,总比看着丧门星一家独自享福强。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发!”他期盼地看着里长。
其实心动的岂是他一人,洪波也被撩动得内心滚烫。要是到手了,他是里长,有好处自然占头份。
他一颗心热辣了半天,幸而没有真的失去理智。
破坏风水宝地的计策既然行不通,他们就占不着理。
就这样上门强抢,哪怕全村齐上阵呢,那大塘村也不是傻的,同样会倾全村之力抵抗。
而且隔壁还有滩下村呢。
跟自己利益息息相关,张良官能够看着好处被他们一村抢占?
除非跟滩下村联手,他琢磨半天又摇摇头。
张良官那个傻帽,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他笃定那个傻帽一定不会跟他打配合。
对了,钱张两家还是亲家呢,钱柜的大闺女嫁的就是张良官的兄弟。
洪波满脸的横肉跳了又跳,正在犹豫不决,有人拿了封信给他。
“这是谁送的?”
他一边抖开一边问。
“里长,我也不清楚,是村头有人送过来,说跟蝗虫一事有关,一定要送到里长手里。”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洪波掏出火折,就着那一点火光读起来。
“是钱柜派人送来的。”他脸上肌肉依然跳动不止。
“信上说等鸡鸭抱窝后会以低价赊给我们村,让大家留着地里的虫卵别动,到时候鸡鸭没吃的反而要饿死。”
他叹了口气。
“他们还说会协助我们找水源,说手里有万试万灵的法子。”
村民们听他念出来,都有些心动了。
“里长,大塘村最近接二连三找到水源,要不是有秘方他们能找得这样准?我看多半是真的。”
“是啊是啊,要不我们就听他们的。”刚才想上门抢劫的一帮人顿时改了口风。
人只有到了绝路才会暴动,这时候但凡给点活路,都会抓住救命稻草。
这封信其实是钱三写的,一副流子口吻,措辞远没有洪波念出来的温情。
通篇连消带打,威逼利诱。
“假如十八村安安分分,鸡鸭和水源都好解决。如果存了什么歪心思,那对不起就要玉石俱焚了。”
写完这些,信的结尾钱三又给洪波戴上今天的第三顶高帽。
“我相信洪里长深明大义,前瞻深思,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他都不知道钱三如此肉麻,还说什么村子几代互婚都是一家人,乡里乡亲只有守望相助,才能携手挺过灾年。
就好像前面大半篇幅的威胁都不是他写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