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开到门口。

我按了一下喇叭。

三姑和三姑父就走出门。

几年没回来了， 两个人的白头发更多了。

人也显得更苍老。

“三姑，我回来了。”

我下车对三姑笑道。

“你是……小川？”

“哎呦！孩子，你这变化太大了，三姑我都认不出来了！”

“还带女朋友回来了啊！”

三姑连忙招呼我和小樱进屋。

“三姑，后备箱里有礼物，我拿一下。”

打开后备箱，我把里面准备好的水果、茅台酒、1916香烟递给三姑。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买什么礼物啊！”

“哎呦，你看你找的女朋友，真漂亮哎！”

三姑喜上眉梢，拉着小樱的手就往里走。

“路上……不堵车吧？”三姑父问。

“不堵车。”

三姑父围绕着奔驰大G走了两圈。

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川，这是你的车啊。”

“这么崭新的车，还是奔驰的，起码要四五十万吧？”

我点点头：“差不多。”

这时。

三姑对我说道：“你表哥在楼上打游戏，我这就叫他下来。”

好几年没见到他。

我还有点期待。

表哥叫陈威。

当时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表哥陈威就已经上大学了。

现在大学毕业好几年了。

“小川？我靠，你变化真大！”

“这一身，都是奢侈品牌，要几万块吧！你在外面混得不错啊！”

陈威穿着拖鞋下楼，见到我和小樱，瞪大了眼睛。

“还行吧。”

我笑了笑。

他和以前还是没什么变化，戴着个眼镜，头发油腻，双眼无神。

标准的肥宅。

一看就是熬夜游戏打多了。

“这，这奔驰大G是你的？”

表哥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惊讶的说道。

“对，刚买的。”

“这车，要接近两百万吧！我靠，你做什么生意啊，这么有钱！”

表哥绕着车转了几圈。

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

三姑父不可置信道：“儿子，你刚才说什么？”

“这车，要两百万？”

如果说三姑父刚看到我的表情是惊讶。

现在完全是不相信了。

他满脸通红，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快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眼神中有怀疑、震惊、惊骇、不知所措等诸多情绪。

“一共两百一十三万。”

小樱说道。

“我一辈子都没赚到两百万！”他叹了口气道。

“走，咱们进去说话，今天你三姑准备了许多好菜！”

“晚上咱爷俩喝点酒。”

三姑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

三姑家里的摆设和几年前区别并不大。

显得有些陈旧和空旷。

此刻三姑正在厨房里烧菜。

“表哥，不是说你女朋友端午节要来过节吗？”

“你女朋友呢？”

陈威挠了挠头：“她在省城上班，明天才过来，我明天去车站接她。”

“明天就用你的车去接她吧？”

我点点头：“没问题。”

“我也想看看未来的表嫂长什么样子。”

晚上。

我们四个人。

三姑一共做了十二个菜！

三姑说，这些菜本来是招待表哥女朋友的。

因为我回来了，所以先做了。

明天我和表哥去接他女朋友的时候，再去县城买菜。

“来，小川，恭喜啊，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

“咱爷俩喝一杯。”

三姑父站了起来，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站了起来。

把杯子中的酒全部喝完！

三姑父很高兴，不停的问我在外面的情况。

主要做什么生意，买房了没有，和小樱什么时候结婚等等。

我几乎有种错觉。

眼前的三姑父，和许多年前打我，用鞭子抽我，把我赶出门的可恶男人是两个人。

“小川，我敬你一杯。”

“你现在有出息了，记得多帮衬帮衬你表哥。”

“他大学毕业后，跟朋友出去开什么公司，结果赔的血本无归。”

“又出去做了两年餐饮，也没赚到钱。”

“我敬您一杯，希望你重视兄弟的感情，多帮衬帮衬。”

“我敬您，您随意。”

三姑父换了一种语气和称呼。

我感到不可置信，但还是点点头。

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这是酒吗？

这不是酒。

这是曾经寄人篱下的心理阴影！

这是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内心绝望！

这是被赶出家门的心灰意冷！

“表弟，我跟你说啊， 我之前在外面开餐饮店……”

表哥刚开口，话还没说完。

三姑父便是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他满脸通红，怒目圆睁。

“我跟你表弟讲话，你不要插嘴！”

表哥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

我和表哥是同辈，为何我和三姑父说话，他不能插嘴？

很快。

我明白了。

在三姑父的心里，我已经赢得了他足够的尊重。

我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后悔曾经那样的对我。

但我知道。

我！罗海川！履行了当初离家出走的诺言！

我做到了！

吃完了晚饭。

我跟小樱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奔驰大G里，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红双喜。

这烟很冲。

但我丝毫感觉不到。

今天的事，给了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我还是曾经那个我。

我却又不是曾经的我。

开着奔驰大G回来，直接就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态度大变！

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支。

我开着奔驰大G，在村子的路上狂奔。

夜风吹得人格外清醒。

我也顾不上酒驾了！

四周到处是蛙鸣。

我沉醉于夏日的穿林晚风。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三姑父赶出家门的夜晚。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吃着村口买的北京方便面，在路上孤独的走着。

那种孤独感是骨子里的。

没有归宿感。

有的只是被抛弃的恐惧！

而现在。

奔驰大G驰骋在少年曾经孤独绝望的乡间小路上。

心境和实力。

已截然不同。

双手握住方向盘，一切都那么的充实。

虽然一切都那么庸俗。

但又是那么真实的发生了！

这是车吗？

这不是车。

这是年少时许下的诺言。

是握紧双手，踩踏油门时奔涌的力量。

是曾经受过的委屈和遭遇的危险。

是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