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你跟这个王虎很熟？你怎么知道他家有很多？”

阿威点点头:“小时候他不住在这里，当时他家在县里，那个年代，他爷爷奶奶的成分有问题，他爸就把他送到了镇上的亲戚家。”

“镇里的小孩没人跟他玩。我比他大一点，他总是在我屁股后面当跟屁虫。”

马老二道:“说重点，瓦片的事。”

阿威回忆道:“瓦片……很早就有，好像是他家先人从地里挖出来的。”

“据说他家的那位先人，还是个清代秀才，屡试不中，最后疯了，天天在家里对着那堆瓦片发呆，有时候还在半夜傻笑。”

“对了，王虎的脸当年缝了一百多针，你们别被他吓到，他人其实很好，只可惜因为这张脸，他没找上媳妇……”

正在我们聊天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威眼前一亮，立刻切换到方言和他打招呼。

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身高大概一米七，身形魁梧，和骆哥差不多，他提着一提卷纸，还有几斤猪肉和两根大葱。

让人恐惧的是他右边半边脸。

皮肤上，全是撕裂后再长好的疤痕。

疤痕狰狞无比，让他的脸上宛若爬满了一条条难看的肉虫。

他的右眼和左眼也不对称，看起来很吓人。

“虎子，带他们去你家看看那堆瓦片。”阿威说道。

王虎瞥了我和马老二一眼，仔细打量了我一会儿。

他看向阿威，淡淡道:“他们是谁？”

“我家的客人，我的朋友，他们来村里收古董。”

“你家那堆瓦片，他们想看看。”

阿威大大咧咧的走进王虎家里。

王虎让我们在院子里等着，他去把东西放下。

刚走两步，他指着墙角堆着的一堆碎片:“就是那，你们自己去看吧。”

我看到墙角这堆最大也不过小孩巴掌大的黑色碎瓦，心凉了半截。

我纳闷道:“威哥，怎么是一堆碎片？”

阿威跑过来看了下，尴尬道:“这……我说的是以前，以前都是好的，哎呀，没事谁看这玩意儿，要不是你们提起来，我都想不起来！”

马老二叹了口气:“虽然是碎片，但是还是能看出一些名堂。”

“这东西最起码是清代之前的。”

“而且，上面的花纹都不同，估计当年用得起这种瓦当的，都是大户人家。”

马老二说话时，提到“瓦当”两个字。

王虎的眼神不经意间闪烁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如常。

“还没吃饭吧，我进去给你们做饭。”

或许是平时很少和人打交道，王虎有些不习惯家里来了客人。

站在院子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有好东西吃了，你们今天算是赶上了。”

阿威在厨房溜达了一圈，出来对我们神秘一笑。

过了一会儿，我闻到了一股从来没闻到过的异香。

“我去，这么香！”

我和马老二走进厨房，发现王虎正在烧鸡。

准确的来说，是用柴火灶炖鸡。

农家大锅里，肉汁不断翻腾，香气四溢，里面的食材只有干笋、小土豆、鸡肉。

干笋吸满了汤汁后，体积变大，十分肥厚。

小土豆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正好一口一个，在汤汁中不断翻腾。

至于鸡肉更是特别。

和我看到过的任何鸡肉都不一样，鸡腿修长，没有多少肥腴的部位，大部分都是瘦肉，但是出奇的香。

“是山鸡子。也就是野鸡。”

阿威感慨道:“这也就是在他家能吃到了，在镇上想吃到这些东西，起码要好几千。”

“而且，还得看主人家愿不愿意卖。”

马老二咋舌:“这么贵？不就是一只鸡吗？哪怕是野鸡，也不会是这个价啊！”

阿威笑了笑。

“野鸡倒也不难弄到，主要是这个笋。”

“这种笋可不是普通的笋子，它是我们这边大山里的特产，是山里的野竹在夏至之后的两个星期发笋而来的。”

“一般的竹子都是在春天发笋。比如毛竹、紫竹都在春天发笋，但是我们这里的野生竹是在夏天发笋。”

“进山很危险，以前这东西一直是贡品，因为鲜货不容易保存，所以做成干笋。”

做这道菜的最后一步，是把一小碗刚采摘的菌子放进去。

一瞬间，这盆大菜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等上桌了，我吃了几口才明白，以前在酒店吃过的所谓的大餐。

和眼前的这桌菜根本不能比！

笋子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笋子，没有一丝的杂味，有的只是吸满了鸡汤的醇香和肥硕的口感。

菌子鲜香无比，口舌生津。

至于鸡肉，软烂入味，荤香扑鼻，十分劲道，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吃掉。

……

我知道，如果不是阿威的关系，我根本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可是让我惊讶的还在后面。

吃完了后。

王虎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过去。

我们站在那堆碎瓦片面前。

“虎哥，抽烟。”

“多谢款待，这辈子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看着我说:“你们不是来收古董的，你们是来盗墓的。”

我没料到他居然会说这话，于是道:“你什么意思，盗墓？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啊。”

王虎笑了起来。

但是他整张脸很狰狞，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骗我，你来我家一直在问这堆瓦片，和上次那群人一样。”

我连忙问道:“还有人来过你家？看过这堆瓦片？！”

“什么时候？”

王虎点点头，露出回忆之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对我家的瓦片很感兴趣，把没碎的都收走了。”

“还让我给他们当进山盗墓的向导，我没同意。”

我想问王虎，这群人有没有什么特征什么的。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们之前邀请我进山，我没同意。”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们想进山，我可以当向导。”

“我手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问:“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些？”

王虎突然露出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刘把头找过我。他告诉了我墓里的秘密，我想了很久，决定赌一赌。”

“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罗把头，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