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拨官差来了又去，手里拿着小柳和他画像，虽说画的跟他不完全像，但也有五六分相似了。

这些日子他都不敢出门。

尤其今天听说知州亲自到周家了，方才人走后去周家问了一嘴，果然是跟小柳有关！

心虚的人再也承受不住。

不管怎么说小柳平安无事，不管怎么说这事主谋是齐大人的母亲，如今主动跟知州坦白，他应该不至于有大罪，要是等着被官府查出来那可就晚了。

赶紧说清了，这事儿也能落下帷幕，否则日后得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齐云灏听后长长出了口气。

“既知道知州寻人多着急，你为何不早说！”

想到这段时间人仰马翻，三少爷有些没好气。

王虎连忙叩头，“大人恕罪呀，是小柳不让我说的，也是，也是草民先前害怕。”

“大人，小的知道绑人不对，可家中老爹病重急需用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就.....实在没办法了。”

战战兢兢的人浑身颤抖着。

现在老爹也病故了，他也无牵无挂了，要是此番被处置，那坐牢就坐坐牢吧，反正自己也独身一人。

沉吟许久后，齐云灏终于开口，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也该庆幸，庆幸诗诗遇到的是你，否则这会儿人还不知身陷何处。”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开恩！”王虎万分激动的一连磕了几个头。

终于松了口气的人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过日子了。

————

齐府

清晖苑正厅

“十六岁的状元，倒推回去算，那她十二岁就中秀才了！真是没想到，身边隐藏着这么一位大才女，藏龙卧虎啊。”二少爷感慨着，

转念又有些疑惑，“可我就不明白，她做婢女哪来时间读书，怎就这么轻易考中状元了？”

“晚上”，立在窗前的齐云灏望着外面，脑海里浮现出很久前的一幕。

二少爷琢磨着这话，“那才多一会儿，还得除去睡觉的时间，总不见得她一晚晚都不睡吧。”

“这都是我的功劳！”嘴里嚼着点心的四少爷大言不惭的说着。

三少爷瞥了他一眼，“跟你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四少爷不服气，咽下嘴里东西，“还不是那会儿在我房里伺候时跟着我去学堂，晚上在我那儿读书学习的功劳。”

话落，房里几人彼此相视一眼，随即几道目光朝那边人看去。

“所以你早知道她识文断字？”齐云灏问道。

“啊”四少爷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说？”二少爷道。

“嘿！”四少爷放下糕点，拍了拍手，“我们有言在先，拉勾上吊过的，君子一诺....什，那什么来着”

脑子一卡壳，想不起来后面话的人干脆撇开，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小爷是谁啊，当然不能失信！”

几个兄长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唉声叹息着。

“咋啦？”四少爷纳闷儿着几个哥哥的神色，想不通为啥，闷声道：“我也是意外发现她会写会读的，再说了，大哥她是你的人，你应该最清楚的。”

齐云灏自嘲一笑，是啊，他应该是最了解她的，可现在才发现他对她的一切根本一无所知。

三少爷眸底闪过一道精亮，眼睛微眯，“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来。”

“什么？”四少爷问道。

“那段时间你功课突飞猛进，该不会是.....嗯？”三少爷清明的眼眸里透着隐约笑意。

齐云灏和二少爷顺着这话想去，最后也一副明了的样子看向那边人。

“......”四少爷脸上一僵，架不住这数道目光探量，缩回脖子，抓起一块儿点心塞嘴里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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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被绑走了吗？怎么会去了京城，竟然还中了状元？她一个婢女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得知消息的大夫人云里雾里，彻底乱了阵脚。

“谁说不是呢！”刘妈妈也摸不着头脑，“蹊跷，这事儿真是太蹊跷了！”

“还有圣上，竟然没治她欺君大罪，还封她做女官，这世道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听戏。”

活了半辈子的大夫人脑子混乱到怀疑人生。

————

夜深人静，

灶房暖烛下印出一道修长身影，齐云灏静静立在灶台前。

初识时，那晚她就坐在这里看书。

“回少爷，奴婢是来烧水的，左右也是等着，所以就随意翻看下，学着认字，奴婢只会写自己名字，想着能多认几个字。”

“看《资治通鉴》学认字？”

“这本书上的字多。”

......

齐云灏苦笑着，是啊，她早就被他撞见过，那时的他不是没怀疑，却也不曾多想。

看着眼前的房间，不知过去有多少个夜晚，她躲在这里，与他一样灯下苦读。

人前大字不识的丫头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骗了。

可她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就算参考科举一事不便透露，精通文墨为何不能说。

若是早知道，他可以跟她一起读书，一起吟诗作赋，一起谈古论今，红袖添香花前月下......可惜这些美好他都不曾拥有过。

以后，他还有机会拥有吗？齐云灏黯然失神。

这晚，齐府九华苑书房的烛光也亮了一夜，那里也有位彻夜无眠的人。

————

几日后，

大老爷和柳诗一行人到了江州。

“怎么没人迎接我呢？”

下了船的柳诗望着一如往常的渡口挠头纳闷儿着。

本以为这里会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大少爷当年归来时那盛大场面她可记忆犹新，下船前还叮嘱采星把自己抓好别被人群挤扁了。

看着空旷码头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这怎么跟想的不一样？

哼，歧视女人！

“哈哈，他们哪里知道你今日回来。”大老爷被她逗笑了，“灏儿那会儿，府里人一直跟他那边保持着联络，知晓他的行程。”

“行了，走吧，回去给你设宴庆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