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孩子们当起了东道主，带她们往最近的城西玩了一天。

城西也有山，山腰有瀑布飞流直下，老远就能听见瀑布的轰鸣，越走近越能感受到瀑布带来的清凉，一路上的暑热倏地消散了。瀑布下是个很大的浅坑，坑底的碎石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有些碎石的颜色很鲜艳，很多小孩挽起裤腿在那儿拣石头。

苏钰看着眼馋，拉了霍明阳，看了眼霍明端。“我们一起去捡石头好不好？”

霍明端看她一眼。“这水很凉的，你们还是不要下去了吧？想要什么颜色，我去拣。”

霍明阳拉了苏钰的手摇晃着，当着哥哥的面给他上眼药。“哥哥们常过来捡石头，他们玩水打水仗还不准我玩儿，还说什么女孩子不能玩水，哼。”

“那今天咱们去玩儿，也不带他们。”苏钰说着，朝霍明端挥手，叫他去别处玩儿。“我们玩半个时辰，你们看好时间再过来。”

霍明端还想再说什么，被陆稼轩拦住了，留了两个侍卫在远处守着，他们带着旁的侍卫真去别处了。

苏钰看他们走远了，冲霍明阳一使眼色，和山茶一起数了“一、二、三”，把鞋一脱穿着袜子就下了水。

刚一下水就领略到深山里的水的威力了，那叫一个冰凉刺骨啊，跟她们山里的水完全没法比。

“嘶儿，怪不得你哥不让你下水玩儿呢，这水忒凉了，对你们小姑娘的确非常不友好。”苏钰龇牙咧嘴，哆嗦着手下去摸石头，“你们玩一会儿就上去吧，别着凉了。”

“姨，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石头，我给你找啊。”山茶挽起袖子，看准了脚前面不远的一块孔雀蓝石头，伸长了胳臂摸下去。坑里的水看着浅，摸上去还挺深的，她的手一伸下去，挽到肩上的袖摆就浸到了水里，湿透了。

“你小心点，看准了先用脚把它捞到跟前，再伸胳膊下去捞，别把衣服弄湿了，黏在身上很容易受凉的。”苏钰一扭头，看她的袖子快要浸水了，忙大声提醒她。

霍明阳见水太凉，就不肯往中心去了，就在边上找形状特殊的石子玩儿。听见苏钰说话，忙跟着看一眼山茶，见她衣袖已经湿了，不禁摇头。“山茶姐，你把外衫脱了吧，放岸上晾着，等我们摸完它也干了。”

山茶随手把外衫脱了顶在头顶绕了两圈，湿了的衣袖像步摇一样在额前晃荡，看着分外滑稽。“你还喜欢绿色吗？这有个非常漂亮的翠绿色的石头，看着很像莲蓬，等我摸给你啊。”

“莲蓬？”霍明阳来了兴趣，把裤腿挽得更高了些，慢慢淌着水走过去，凑近看了一眼，乐了。“还真像只小莲蓬。等我找找，看有没有粉色的，雕个荷花的样子，凑一块儿肯定特别好看。”

“那再找个白的，雕个莲藕，再找块大的绿荷叶，这样就一家子聚全了，那就更好了。”山茶捞出绿莲蓬，递给霍明阳，“收好了，快回去吧，这里水更凉，别冻着了。”

苏钰听了，站起来默默扫了一圈，往中央走了十几步，瞅准了碧绿的大石头，用脚慢慢地勾到边上，一弯腰捞了起来，打量了一会儿，默默地擦干了塞进腰包里。捞完了绿色转身去别处找粉色和白色的。

红橙黄绿青蓝紫基本上都搞定了，可粉色一直没找到。三个人找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找着，苏钰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没再找，跑过去找那些小孩儿。“你们谁有粉色的石头，能换给我吗？”

有个扎着冲天杵小辫的小孩儿直起身来。“你有红的吗？”

“有哇，好几种红的呢，你看——”苏钰把腰包里红色的石头都挑了出来摆在手里给他看，“有你喜欢的么？”

小孩小跑着冲过来，伸手就要拿，苏钰眼疾手快，忙握在手心举过头顶。“你先把你的粉色的给我看，是我想要的我才跟你换。”

小孩一听，摸出自己的石头，挑了块粉色的给她看。这粉色真好看啊，红粉通透，她一看就喜欢上了。

“行，你要哪一块，咱们俩换。”

小孩指指她手心的大红色的石头，咬着唇想了想，又指了指旁边的石榴红色的石头，犹豫不决。苏钰伸手把这两块都挑了出来，递给小孩，“我看你还有颗蓝黑色的，我这两块换你那两块。”

小孩犹豫了一会儿，伸出食指。“那我还要一块天蓝的。”像是怕苏钰拒绝，急急地解释，“我的两块比你的大。”

这倒也是，那块蓝黑色的有拳头大小，比苏钰的两个还大些。

小孩见苏钰点头，把自己想要的天蓝色的加过来了，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两块石头也递了过去。“成交！”

“成交！”

一笔互相都满意的交易，拿到了各自喜欢的石头，各自欢欢喜喜地往回走。苏钰走着听见远处小孩在孩子群里显摆自己的红色石头。“大红的哦，比胭脂还红，你们看，好美啊，你们谁的有这个好看？”旁的小孩子就不服气，拿了自己的石头跟她比，叽叽喳喳的。

苏钰走到岸边，脱下湿袜子，拧干了擦干净脚，重新换了袜子穿鞋。孩子们已经换好鞋袜在那边等着了，看到她过来，都掏了自己的石头给她显摆。山茶的石头，真就只有红绿白三色，红荷绿叶白莲藕。霍明阳的石头颜色都很普通，但形状、花纹看着挺别致的，最有意思的一块石头远看跟炖肉一模一样，五花三层油亮亮的，看得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哈哈你这个好像炖肉哦，欸，这块里面好像夹了只小蝌蚪。”山茶拿起那块石头给苏钰看，“阳阳捡的，你看，像不像夹了只蝌蚪？”

霍明阳笑眯眯地提醒她们。“就是看它里面像蝌蚪的样子才捡的嘛，还有一颗你们仔细看，更特别哦。”

嗯？

山茶和苏钰忙围了过去，把她的石头都拿过来一个一个仔细看，这才发现她这石头还真是丰富多彩，有漂亮的水波纹，有像麦穗的，有像同心圆的......颜色也并不单调，有浅褐有赭黄，越看颜色越丰富。

三个人看石头看得忘记了时间，还是霍明端来寻，她们才恍然想起还没开始逛呢，忙收拾了石头跟上去玩儿。

走不多远，就看到对面崖壁上有一大片石刻，走近一点看得出来是很粗糙的线条，看着像是刻画狩猎的场景，边上还有几行象形文字，猜不出里面的内容。不过，她要是记忆没有错乱的话，象形文字应该是公元前的文字吧？距今上千年了，还能保存得这般完好，这些壁画古人是怎么刻上去的呢，她实在很好奇。要知道，本地气候潮湿，这些壁画文字竟然没有被腐蚀掉，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霍明端见她对着壁画出神，以为她很感兴趣，便给她讲这壁画的历史。虽然在苏钰听来，这历史像是神话传说，可她什么都没说，依旧认真听着他说。

欣赏完壁画，继续沿着山路走，竟然发现深山里还有人住着，还有饭馆，陆稼轩想在这里吃饭，苏钰心里毛毛的，死活拉着他们出去下山吃去。

“这深山老林的，你说猛不丁地冒出个人家，又猛不丁冒出个饭馆酒肆，多吓人啊。”下山到了人多热闹的镇上，苏钰才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嘛？我听说这样的饭馆是会卖人肉包子的。”

“人肉包子？舒姨，你想太多了。”陆稼轩笑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霍明端认真想了想，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是我们疏忽了，以后我们要小心一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真有个万一，我们就完了，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霍明阳拉着苏钰的手撒娇。“娘给我讲个人肉包子的故事呗，你肯定知道。”

“故事是有，但我想不起来了，等晚上回去咱们慢慢说。现在，咱们该找个饭馆填饱肚子了。实不相瞒，我饿了，很饿很饿，有点低血糖了。”

“低血糖是什么？”

呃，苏钰词穷了。看了会儿霍明阳担心的脸，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就是饿了特别想吃糖，没吃到就浑身难受发抖想吐，吃点糖就好了。我就说着玩的，好久没这样了。”

陆稼轩招手叫了小厮过来，打开行李箱找出了一小罐蜜糖，递给苏钰。“先吃点，马上到饭馆了。”

霍明端接过蜜糖放回他行李箱，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两支棒棒糖，一支给苏钰一直给霍明阳。“妹妹也有低血糖，我身上常备着糖，吃吧，吃完就不难受了。”

苏钰扭头去看霍明阳，皱紧了眉。“你小小年纪怎么也低血糖？是不是舍不得吃好的，饿多了？”摸摸霍明阳的头脸，虽然有点婴儿肥，但身上的骨头都咯人了。“等回去我给你包银票，你们拿着去买好吃的，咱们家有钱，别想着省，省钱饿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