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辞挽起袖子蠢蠢欲动。

好男儿存活一世，拳打养老院，脚踢幼儿园，这两大成就总得有一项达成才不枉白活。

再说了，他可是被强大得无法反抗之人胁迫的，大可不必为此背上心理负担。

“呸！你帮我抓！”

媞君搓了搓他的狗头。

于是反抗不了的赵青辞只好耷拉着脑袋，用钱换回了摊主像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看到赵青辞神气十足地捧着百多个纸网走来，愚蠢的小孩们连忙羡慕而恭敬地让出了最佳位置。

他侧头看去媞君。

她正坐在小凳子上抵着小下巴，眸光熠熠。

双瞳好像都被书生的身影占的满满当当。

那目光没来由烫得赵青辞有些慌，他连忙蹲到了小孩子旁边拿网捕鱼。

他没有刻意控制力量，肢体放松，徐徐循着游鱼的轨迹而去。

直到那可怜的花尾小鱼儿呆呆地进入了危险中，纸网猛然一捞，小孩们止不住惊呼出声！

小小鱼儿，可笑可笑！

欻！

纸网破了。

捞了个寂寞。

赵青辞双目微眯，很好，花尾小鱼，你成功引起了一个强大人类的注意……

激战一刻多钟，纸网破了一地，那条花尾小鱼依旧在悠悠然戏水。

旁边的小孩忍不住叫了出声：

“那条小鱼好聪明！”

“明明是这位大叔太菜了！”

“……”

小孩，礼貌你吗？

赵青辞又丢开一个破损的渔网，暗骂一声奸商，回头去看安安静静的媞君。

一阵冷风呼啸，树梢上的积雪哗啦啦落了一地，整条西市大街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娘声。

簌簌的白雪落在媞君的身后，红色的衣裙仿佛成了风雪中开得最艳的花。

她伸出一只手拂去赵青辞头发的几点碎雪，笑道：“小赵真笨！”

一只玉手拿过纸网。

下一刻。

噗通。

花尾巴的小鱼落入脚边的小桶。

媞君得意洋洋地弯起了眉眼，落在赵青辞呆愣的眼神中，整条西市的热闹都失了颜色。

媞君再度出手，不消片刻，同样只用平凡人力量的她便已让小木桶里的鱼儿变得拥挤不堪。

摊贩嘴皮子狠狠抖了一下，马的，下次摆摊去东市！

小孩子们哇哇乱叫，一颗颗小脑袋挤满了桶口。

“大叔，可以让这位姐姐帮我也捞一条吗？”

“大叔我也要！”

“对对！老板拿网子来！”

小孩们举着手中的纸网嚷嚷起来，满脸希冀。

摊贩脸皮一黑。

赵青辞不爽地看着愚蠢的小孩子，摆摆手：“不帮不帮，除非你们喊哥哥！”

“啊？”

有个机智的扎羊角辫小姑娘扭头望了一眼媞君。

“那好吧……”

“大叔，可以让这位哥哥帮我们也捞一条吗？”

媞君：“……”

赵青辞：“……”

摊贩老板：“嘻嘻……”

“小孩一边去。”赵青辞在摊主如释重负的欣喜目光中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抓着媞君的手走出小摊。

看着拥挤不堪的街道，赵青辞顿了顿，放下木桶回头道：“小孩，叫一声哥，这些小鱼就送给你们了！”

小孩们一怔，随即狂喜。

媞君适时指了指赵青辞：“是喊他哥。”

“哥！”

“亲哥！”

“亲哥哥！”

“……”

好半晌，赵青辞才一脸心满意足地真正离开鱼摊。

媞君靠在他耳旁红唇轻吐了口气，湿湿濡濡的。

“人家也要叫嘛……赵哥哥……”

赵青辞狠狠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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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浸染了雪色，街角的灯笼早早燃起，一路走来，街景由热闹逐渐变得冷清而肃穆。

太平坊。

作为紧挨皇城的区域之一，它自显为权贵聚集地高雅安静的特征。

除却高门豪宅，承接外宾的鸿胪寺也是坐落于此。

有个青衣的书生独自上门递上拜帖。

门房一看，诧异不已。

妖族使臣入住鸿胪寺以来，除开寥寥无几的一些官员往来，大多时候深居浅出，与人鲜少往来。

毫无半分门房预料中的结交上京权贵、暗中策反关键人物、借势向朝廷施压迫使其答应割地之无理要求……诸如此类。

可在这腊月二十九日的暮色中却有个书生空手来访，岂能不怪？

“你是……唔，帖上写的是……赵、青、辞。”门房一愣，“你就是贤人刘无翳的师傅赵青辞？”

“老丈应该认错人了。”书生笑道，“在下确实叫赵青辞，也认识一个叫刘无翳的读书人，但不是什么贤人的师傅。”

门房想了想，遂将拜帖递了进去。

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小山的壮汉走了出来，正是妖庭使团里的副手阿摩翰。

阿摩翰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绝无半分初入城时的莽撞，相反，赵青辞在他野蛮的肉体上看到了儒雅的气质。

这是个善于隐藏的家伙。

赵青辞暗暗打量过后，心里有判断。

而在阿摩翰眼中的赵青辞看起来有些复杂。

温润的气质让他想到了大周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叮当作响的环佩。

可那挺直的脊梁又让他想起大散关上那杆总能矗立起来的大周旗纛。

对方冲他笑着颔首时，阿摩翰又分明感觉到这是一个脾性内敛的年轻人。

他头一次生出拿捏不准这个人的念头。

“你就是那个被士族喊打喊杀的赵青辞？”阿摩翰爽朗大笑，“你的那些‘气运税’‘开源节流’的想法，很有意思！”

赵青辞看了一眼门房偷偷探出的脑袋，笑道：“既然你们妖庭这么感兴趣，我这里还有一些更有意思的说法，不知道你们的王帐有没有人愿意听一听？”

此话一出。

阿摩翰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门房面色大变，咚地一声跌倒在冰冰的地上，接着慌忙爬着跑进了公署。

这个赵青辞……居然要通敌！？

毫不避讳地当街表达出要给妖族出谋划策的意愿！

他不怕的吗？！

如今，在士大夫们疯狂叩阙之下，举人赵青辞的那些阳谋毒策，早被人过度解读，毁誉参半。

但无可否认的是，不论计策，单就这个人，就是个非同凡响之辈！

赵青辞眯起眼睛笑。

“你们妖族的修行也总要依赖气运的吧？

“有一种战争，不用动刀动枪流血牺牲，还能让别人不得不承认你的老大哥地位，你们学还是不学？

“来，我跟你们谈谈……

“如何构建气运-货币为基础的布雷顿森林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