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解答了么？”

乔明声音很冷，他全身笼罩着寒霜，将一切都隔绝在了寒霜之外。

大皇子朱犹往后退了几步，被乔明散发的煞气逼到了池旁，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难以抵挡破尘境修士散发的气势，即使是乔明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

“可以解答了么？”

乔明再次发问，同时将气势收了起来。

“你很迷茫也很胆怯。”

大皇子朱犹直视乔明了一会，便给出了回答，他脸上带着笑，让乔明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胆怯？你可知我这满身煞气是杀了多少人才有的？”乔明眼中寒芒闪烁，步步逼近。

“不胆怯的话为何还要戴上修罗面？”

大皇子没有被乔明眼中寒芒吓到，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更像一位隐匿深山的山野闲人。

“你的眼界限制了你的想法，我所在的世界高手如云，如你们这个世界的蛮王在那些强者的眼中宛若蝼蚁，像我们这样的，就连活着都得小心翼翼 。”

“难道不是因为胆怯不敢让人看到你真正的样子所以才戴着修罗面的么？”

看着大皇子越来越近的笑脸，乔明冷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你太过迷茫，就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也说不一定呢。”大皇子淡笑道。

“所以到底能不能解惑？”

乔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想要宣泄却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你都没告诉我你有什么惑，我如何解？”

乔明看着装傻的大皇子，更冷了。

“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关于大明废物皇子的故事。”

不等乔明拒绝，大皇子便自顾自的讲道：“有一年冬天，天降祥瑞，龙鸣凤吟，一个婴儿降生在了大明皇宫，本是瑞兆之相却只降下了一半便停止了，

所有人都愣了，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皇宫众人发现那刚降生的皇子灵台通透却全身堵塞，就像这池中之水，可以映天空的柔云，却无法离开这一方小潭。

他比其他同龄人更早知道如何利用世界树力量成为修士，却无法和他们一样成为修士，他能明悟世间存在的法与理，能让身处这个世界顶端存在的人屈身求教，却无法益其自身，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成全别人。

大明的皇说万法有度，过犹不及，所以给他取名朱犹。”

落寞在大皇子脸上一闪而逝，却被乔明精准捕捉到了。

想来也对，拥有最逆天的天赋却无法修炼就好比拥有无尽财富却无法使用一样，任谁都会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直到死去。

“皇宫是另一处江湖，充满了争斗，我小时曾问父皇弟弟妹妹们为什么要带着那些大臣们的小孩欺负我，为什么连宫中的奴仆都用异常的眼光看我，为什么我没有朋友...

父皇说这是皇族的命，皇宫是金银窝，皇宫中的所有人都是强盗，你想要什么就得去抢，去偷...

我深信父皇的话，我学会了抢，抢别人的玩具、别人的朋友，抢别人有而我没有的，我也学会了偷，只要是我看得上的我就去偷，抢一切可抢，偷一切可偷。”

“就算被人抓到了也没事，因为你是大明大皇子，大明正统第一继承人，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甚至还得给你赔上笑脸将你伺候好了然后小心送回。”

“是啊，大明大皇子，多么尊贵的身份。”大皇子自嘲一笑，“你说这样的人是什么样人？”

“作恶多端，却又很可怜的人。”乔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作恶多端却又很可怜，是不是和你很像？”

乔明直视着大皇子，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衣不蔽体的红尘女，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下，无所遁形。

他更烦躁了，还有少有的慌张。

“我不是大明的大皇子。”

“是啊，你不是大明的大皇子。”大皇子笑了笑接着道：“后来我发现无论我再怎么抢再怎么偷，那些东西终究都不是属于我的，得到了也终究会在我手中悄然失去，那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生来就是为了成全别人，或许这就是父皇所说的宿命。

我不接受这鬼的宿命，那时的我认为我会经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能修炼，所以我从九岁开始便阅遍古籍，走过无数地方，一直坚持到现在只为踏上修行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到现在还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大皇子无奈的摊了摊手，可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洒脱。

“你说这样的人是该是什么样的人？”

“执着的人。”

“旅途中我遇见过很多人，他们有穷有富，有善有恶...富者施我以粥，穷者舍我点肉，善为一恶人离远，恶行一善坊间传...人世是真正的地狱，每个人都在人世经历一个又一个轮回，见过太多苦难后我才明白了父皇口中的宿命，生来便是为了成全别人。

我是轮回的见证者，我能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轮回，我不忍旁观将我的智慧授予他们，引导他们走上他们的道路，不忍让他们身处火海，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即使他们总有一天会向我挥出屠刀，我依然会毫无保留的对他们倾囊相授，那怕这终将成为埋藏我的泥土。”

“这样的人又该是怎样的人？”

“我觉得你不该是大明的大皇子。”乔明道。

“哦？那我该是谁？”大皇子朱犹来了兴趣。

“我之前生活在一个叫姑苏的地方，城外有座寒山寺，庙里有尊金镶的秃驴，我觉得它得给你挪一个位置。”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确实得给我挪一个位置。”大皇子朱犹乐了，嘴角噙着淡笑。

“假仁假义，道貌岸然，还很蠢。”

大皇子愣了，疑问道：“这就是你的评价？”

“难道不是么？这世上没有无故而来的温柔，也没有无故而来的帮助，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你认命了却不想承认，打着济世救人的幌子，说到底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安慰不想面对现实罢了，说我胆怯，其实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乔明冷嘲道。

“白兄，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么？”

大皇子伸手想拍乔明的肩膀却被乔明躲了过去，只得悻悻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