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恶一瞬恍惚，可被掐着的“叶长欢”却坚持不住了，一副气绝之相，那双眼睛悠悠的看着他的脸。

顾斯恶猛地松开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怎么会是你？”

“阿弟……”

叶长欢倒在地上，柔弱的轻唤：“你没事吧？方才掐我，可手疼？”

顾斯恶：“……”

他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个叶长欢一如既往的一副菩萨模样，就是旁人给了她一刀她都只会巴巴的问她的血是不是弄脏人家的刀了。

真奇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和人，可他却总觉得他重生遇见回来的叶长欢和眼前的，判若两人。

他当初排斥叶长欢时，叶长欢便是用了这招办法让他真正接受她这个亲人，十几岁的少年太过懵懂变扭，小心翼翼的把真心收起来，又忍不住窃喜自己还有个姐姐。

但如果是随他一起进奉天宗的叶长欢，他若是敢别扭，他敢肯定，对方一定会饭碗扣在他脸上，顺带一脚把他踹坑里，爱吃不吃。

顾斯恶：“……”

“斯恶？你怎么不和姐姐说话了？一定是姐姐有错，斯恶不要生气好不好？都是姐姐的错，要怪就怪姐姐，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的确就是你的错。”

叶长欢脸色一僵：“……啊？”

看到她这个反应，顾斯恶冷笑，两仪镜不愧是至宝，便是幻境也能做的这么真实。

对啊，这才是叶长欢该有的反应。

伪善极了。

脱凡、问心、炼志。

每一幕都在叩问其心。

偏偏顾斯恶反其道而行之，他成了问的那个：

“你明明是想要利用我来衬托你的柔弱，为何还要骗我说只要我在外人面前凶些便不会有人欺负你？你明明知道我待你如亲姐，为何还要在那个几个男人面前故意扭曲我对你的情谊？”

他一步一步走近，叶长欢便止不住的往后爬。

“你明明不过是想要我来刺激那几个畜牲在你妹妹那里掰回一局，为何还要在我死前演一出痛不欲生来恶心我？！”

“不、不是……”叶长欢止不住的摇头。

可顾斯恶依旧低下头靠近她，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明明已经戴了那么久的伪善面具，为何偏偏在我一心要杀你的时候，你却装不下去了？”

他轻声。

“叶长欢，‘万仙盟之宴’你为何要跪？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顾斯恶翻身离开的瞬间，脸上还是被划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谁让你用你的狗爪子碰她的！”

冰冷的声音让顾斯恶的脸色瞬间冷的彻骨。

他抬眸，眼前果然出现了三个高大的男人，将叶长欢护在身后，鄙夷不屑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模样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小小一个凡人苦修几十载，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曾？”

“叶长欢，你看看他这副样子，比我们更配得上你吗？他拿什么配？空无一物？无权无势！”

“别、别这么说，斯恶他会伤心的，他是个好人……”

“这个时候你还替他着想！你还是太善良了！”

“好恶心啊。”

阴冷的声音突兀的插入这场“甜蜜”的对话中。

顾斯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不在意的抹掉脸上的血痕：

“你们真的好恶心。”

叶长欢又是那副柔弱的模样：“斯恶……”

可下一刻，就尖叫了起来。

少年竟然直截了当的冲上前，一拳砸在“秦城”的脸上！

其他二人也朝他扑过去！

幻境之中没有术法，全靠肉搏，三对一，上一世他输的彻底，现在他依旧没有胜算。

可是他却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的挥拳，声音嘶哑：“既然好人赢不了，那我就不要做好人好了——”

他明明勤勤恳恳，受尽的千辛万苦，每一日、每一日他都想着修行再进一步，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灾星，不是废物，他和他们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再驱逐他了……

可他却输的如此荒谬可笑，成为了那些所谓天之骄子的陪衬玩意儿，得来两滴虚假的眼泪和一句他是好人。

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一腔热血期盼，现在一朝重回，他却只剩下历经沧桑的怨愤，如同暮鸟嘶鸣，他对自己说：

“做个恶人吧，顾斯恶。”

顾斯恶顾斯恶，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不就是盼着他万劫不复吗。

他身上全是血，骨头都快断了，少年哪里斗得过三个成年男修，自己被按着打也要拼命挣扎起来还上一拳。

他挥下拳时，女子的尖叫声和飞溅的血液让他沸腾，他好似终于明白了什么，眼泪流下时嘴角却扬起。

什么狗屁前尘往事，什么狗屁脱凡问心，他凭什么要放下释然？他凭什么不能卷土重来！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天地之大，是非无极，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他？既然那么喜欢给他定罪。那他就如他们所愿，做个恶人，逆天而行……

逆天改命！

轰！

一面石碑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嘴角的笑颜肆意，多了几分邪气。

抬手扶了上去。

……

“云少果然是云少，那乞丐还真是废物，都快要死了吧？还不弃权？”

镜中的另外一边，众人看到的只是镜面里的少年闭眼盘坐，脸上突然出现一道伤口，之后便是越来越多的淤青，最后连嘴角也溢出鲜血，全然是重伤之相。

“蝼蚁挣扎罢了，这些臭乞丐死绝了才最好，活着也是碍眼，拖累中州的名声。”

有人附和。

云逸感觉找回了一些面子，嘴角露出笑意。

其他人也讪讪。

诚然，他们很想叶长欢嬴让云逸吃瘪，可事实摆在眼前，败局已定啊。

“臭乞丐，现在还不快过来跪下！认赌服输，要怪就怪你给脸不要脸。”

云逸冲叶长欢扬起下巴，恶意的道。

叶长欢面不改色的站了起来：“云少爷的睡眠质量一定很好吧？”

“你怎么知道？”云逸问完就明白了，这个臭乞丐不会想巴结他爬床吧？

富贵人家的少爷启蒙都极早，就如他现在才十五，便有旁支的弟子上前巴结往他房里送人，可是这个乞丐一脸污秽血迹，都看不清脸了，她也配？

叶长欢：“自然是因为你梦里什么都有，当然肯定也有我那两千块灵石。”

“死鸭子嘴硬！”

云逸一点就炸：“你等着看那个臭乞丐死吧！到时候你不过是本少爷的阶下囚，想要求死都得本少爷同意，才可以让你们两个废物在地府重聚！”

他的话音刚落，威严的声音就响起：

“顾斯恶，唯恶从心，资质上乘，修——”

“修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