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城。

从鞑子盛京将军辖区进入蒙古草原，最后一座规模大一些的城池。

由此向北，就进入了科尔沁部的区域。

虽然，在草原上也有些城池。

但是和四面城相比，无论是规模，还是物资的丰富程度，都是无法比拟的。

城南的同福客栈，被一伙外地来的车队整个包了下来。

除了掌柜的和两三个洒扫伙计之外，就连厨子和跑堂的，都被暂时放了假。

此时此刻，掌柜的正站在天字号上房门外，被门内的客人问话。

“......回贵人的话，这一路往北往东都还算太平，倒是往西去有些不好走......”

“......据说草原上几个部落合起伙来，投了南边的华朝，正在和科尔沁部打仗......”

“......科尔沁部的老王爷，据说被华朝抓住了，如今管事儿的是小王爷弼尔塔哈尔......”

“......这个小王爷，倒是有两把刷子，一个打人家几个倒也勉强抵挡得住......”

“......所以科尔沁部的腹地还算太平，倒是往西去，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客栈掌柜的迎来送往，眼神毒辣的很。

这一伙人包下了整个同福客栈，说是行脚的商人，只是那做派和气度，绝对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

掌柜的虽然看出来了，却也故意装作糊涂，只是态度愈发恭敬。

今天被叫来问话，也是开口必称贵人，闭口自称小的，不笑不说话......

屋内的贵人听了掌柜的话，沉吟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才听见一个有些尖利的嗓子扬声道：“倒是有劳掌柜的了，赏！”

“先下去吧，有事儿再召你！”

一个身形彪悍，腰间挎着腰刀的壮汉，走过来闷不做声的递了一串铜钱。

掌柜的千恩万谢一番，转身下楼去了。

屋内。

穿着一身百姓服饰的鞑子大象皇帝福全，皱着眉头看向旁边。

同样一身百姓打扮的孝庄太后，也正拿眼神看着他。

“老祖宗，您怎么看？”

孝庄太后明白福全的意思。

自从科尔沁部的上任亲王吴克善，在京城被华夏人民军俘虏。

科尔沁部的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

当初鳌拜在盛京逼宫之时，孝庄太后也曾派人秘密去联络过科尔沁部。

只是当时弼尔塔哈尔推说自己尚未掌权，自顾不暇。

后来鞑子皇帝福全在盛京登基，科尔沁部都没有派人来道贺和观礼。

这里面的意味就更不同寻常了。

要知道，自从鞑子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和科尔沁部联姻起，八旗和科尔沁就是坚定的盟友。

孝庄太后本身也是出自科尔沁部，和吴克善乃是亲兄妹的关系。

论起来，弼尔塔哈尔是孝庄太后的亲侄子。

可是鞑子皇帝登基这么大的事儿，科尔沁部都没派人前来，这里面的意味就有些不好说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顾不暇，大象皇帝福全早就派人去问罪了。

可是后来一直没腾出手来，就放任科尔沁部自生自灭了。

原本以为科尔沁部会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弼尔塔哈尔掌权后，竟然经营的有声有色。

只是如此一来，若是按照原先的打算，从草原上穿过科尔沁部腹地，赶往黑龙江，恐怕不太妥当了。

孝庄太后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吉林将军巴海，自幼随乃父沙尔虎达征战，历来也算忠心......”

“你阿玛在世的时候，也曾夸赞他公忠体国......”

“或是咱们改道吉林呢？”

福全琢磨了一阵子，还是摇头道：“老祖宗！”

“孙儿觉得还是从草原上走更妥当些......”

“虽说巴海历来忠心，但是一旦咱们北狩的消息，被人侦知了，恐怕南蛮子会不顾一切追过来.....”

“草原上幅员辽阔，咱们未必能碰上科尔沁部的骑兵......”

福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楼下由远及近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喧闹声。

只是因为隔着窗子，听不清外面到底在喊些什么。

随驾服侍的太监总管嵇不日，第一时间冲到了福全的身边，低喝道：“护驾！护驾......”

屋外一阵脚步声，左右两边和门口的侍卫，都冲了过来，拔刀在手。

福全却是临危不惧，一把推开嵇不日，指着窗户道：“把窗户打开！”

“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嵇不日立刻走到窗前，拨开插销，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被抓啦......”

“......砍了脑袋......”

“......要来了，快跑啊......”

“......投降吧......”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福全和孝庄太后也是心脏狂跳。

所有人都是一个念头：难不成华夏人民军的脚力这么快，都打到四面城来了？

嵇不日在窗口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远处目力所及范围内，三面的城墙都是完好无损的。

再者，也没感觉到有军队攻打城池的动静。

嵇不日回过头，对着福全道：“主子，好像是什么人被杀了.....”

“不是南蛮子打来了？”

福全有些紧张的问道。

嵇不日摇摇头，老老实实说道：“回主子的话，没见到攻城的动静！”

“下楼去打探，快！”

“兵马戒备，其他人快快收拾行李，随时准备出发......”

福全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嵇不日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冲出去打探消息。

跟着一起出宫的宫人，连带着一些侍卫，都开始忙不迭的收拾东西。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东西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院子里的马车，也重新挂上了缰绳和马匹。

福全和孝庄太后坐在车子里，有些焦急的等着嵇不日打探消息回来。

哗啦啦.....

随侍的侍卫警惕的盯着发出响动的门口。

嵇不日正从门外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他满脸的惊恐，脸上的汗顺着脑袋流下来，甚至连辫子都有些松散了。

“主子......”

嵇不日冲到了马车边上，扒着车窗对福全道：“从南边来的消息......”

“南蛮子攻克了盛京城，对外宣称抓住了陛下您和太皇太后，还有宫里所有的阿哥贝勒......”

“就在三日前，在盛京菜市口把......”

“把......”

说到这儿，嵇不日反倒有些吞吞吐吐了。

福全急的伸出手，啪的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狗奴才，卖什么关子，快说......”

嵇不日不敢再耽搁，赶紧继续说道：“南蛮子在菜市口，说是把您和太皇太后，还有宫里的所有阿哥贝勒，全都斩首示众了......”

“说是盛京将军吴礼库在现场亲口招认，被斩首的就是您和太皇太后.......”

福全极度震惊之下，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就连孝庄太后，也是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嵇不日只是觉得消息有些震惊，还没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忍不住出言宽慰道：“主子，这都是南蛮子的谣言，这种诅咒的东西，当不得真，您万寿无疆......”

福全苦笑一声，似是回答嵇不日，也像是自言自语道：“你懂什么......”

“这样一来，我倒成了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