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最后停在了静善庵门前。

依旧是上次的女尼候在门口等着，一见众人下了马车，女尼立刻应了上来，“阿弥陀佛，陈施主。”

“师太，”陈氏也笑着双手合十问道：“惠鉴师太可好？”

“劳烦施主记挂，师叔一切都好，师叔已经在禅房等着施主了。”

“有劳了。”

得了陈氏的示意，双莲给女尼递上锦囊，“辛苦师太等候多时。”

沈云湘陪着严敏静静跟在众人身后，只是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静善庵的入口。

今日来礼佛的人不多，是以沈云湘一眼便能看清楚众人。

没见着手脚利落有劲的，沈云湘默默收回了眼。

齐王殿下，希望你说到做到。

等见过慧鉴师太，沈云湘寻了个由头，避开了众人，去了慧禅的院子。

望着紧闭的禅房门，沈云湘示意水碧去敲门。

水碧点点头，敲了门，喊道：“师太，我们家姑娘有事求教。”

等了会，不见慧禅开门，沈云湘冷笑了，“师太，关于庵里的“鬼”，云湘有了新的发现，师太不好奇么？”

禅房门“咯吱”一声被拉开，里面走出个面无表情的女尼，正是上次沈云湘在慧禅房里见过的。

“阿弥陀佛，小施主，师伯请小施主进去说话。”

“多谢师太。”

等沈云湘进了门，女尼伸手拦住了要跟着一同进来的水碧。

沈云湘回头看了眼水碧，“你就在外等着。”

水碧重重地点头应下，看着禅房的门缓缓关上。

沈云湘也不在意屋里站着的另一个女尼，坐在了慧禅对面的蒲团上：“师太，好久不见。”

慧禅缓缓睁开眼，“小施主，阿弥陀佛，你又何必要来问贫尼？”

“师太是庵里的主持，云湘来自然是找您。”

慧禅沉默着看了眼沈云湘，幽幽叹了口气，“施主又有何惑？”

“自然是，”沈云湘勾了勾唇，“慧慈同慧白两位师太。”

这话一出，慧禅身边的两个女尼俱是脸色一变。

沈云湘轻轻一笑道：“慧慈同慧白两位师太以观音之名济世救人，云湘同母亲得蒙两位师太解惑，心下感激不已，就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对两位师太的敬重！”

两个女尼对视一眼，有些弄不懂沈云湘到底要说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这话说于慧慈俩人来说，就已足够。”

“师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沈云湘笑着看着两个女尼，“两位师太怕是听多了这般好话，云湘嘴笨，怕是说出的话没什么新意。所以云湘给慧慈同慧白师太备了份礼，想先给主持您看看。”

“阿弥陀佛，贫尼是出家人，不懂小施主准备的厚礼。”

“出家人自然不在乎俗世之物，这礼物是贵重还是轻贱，自然不是两位师太收不收的理由，也不是师太不愿看看的理由。”

慧禅眨了眨呀，又念了句佛，“小施主大智，是贫尼浅薄了，小施主请。”

“师太，我的礼物可没带在身边，不过过几日云湘便会带上来了。”沈云湘抿唇笑道，“云湘找到了，慧白师太的家中故人。”

“哐”地一声，一旁站着拨弄佛珠的女尼手一抖，佛珠重重摔在地上。

沈云湘头也没抬，继续同慧禅笑道：“当年因为峻眉山山火之后，慧白师太只以为家中亲故都葬身火海，可是云湘前些日子偶遇一人，没想到竟还是慧白师太故人。”

“明素，明宁，你们先下去吧。”

刚捡起明宁掉的佛珠，听了这话，明素手一顿，抬起眼来，直直望向说这话的慧禅眼底，“师伯，弟子要...”

慧禅脸色一正，“出去！”

“是，”两个弟子对视一眼，三步一回头地掩上了门。

沈云湘也不回头，等着俩人出门后的关门声传来，沈云湘依旧望着慧禅。

“你说巧不巧，慧白师太！”

“阿弥陀佛，”慧禅又念了句佛，摇了摇头，“施主，贫尼法号慧禅。”

沈云湘轻笑着摇了摇头。

“起先我还真被你骗了，以为慧禅是因为受制于你同慧慈，所以不见人不理俗世，给了你们可称之机，让你们在庵里横行。后来，我才发现，慧禅不是不出现，是不能与慧白同时出现。或许，一开始，庵里是有慧禅的，只是慧禅不愿同你们狼狈为奸，所以，你们杀了他。”

“阿弥陀佛，小施主慎言。”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主谋之人是慧慈，”沈云湘自嘲一笑，“是我被仇恨迷住眼了。”

“小施主你糊涂了，先回去歇着吧。”

“师太您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发现吗？”沈云湘也不理会慧禅赶人的举动，又说道：“自发现那包“符水”有问题后，我派人查过慧慈，可是不管怎么查，慧慈同苏玉娘都没有任何交集，那她又为何要谋害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苏玉娘三个字，慧禅眼皮轻轻一抖，随即又念了一句佛。

“后来，还是有位贵人点醒了我。”

想起齐王那日说的，董霁同裴锦是断袖的话，沈云湘轻笑，“有些事，只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只看庵里表象，是主持慧禅一心念佛，只能是慧慈主持大局。可要是有人不信，再深究，便会发现，其实慧禅是被软禁，庵里大小事物都是慧慈独断，到这儿，来探究的人便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之后想的，便是如何帮助慧禅赶走慧慈云云，在这个过程中，有两个人一直隐身。”

“一是慧鉴。慧鉴是宫里出来的，曾经还伺候端柔公。十六年前端柔公主身染疫疾，就是在静善庵养病，伺候她的便是慧鉴。只可惜端柔公主早早殁了，之后慧鉴更是在静善庵削发为尼，一心为端柔公主念佛。时至今日，宫里的贵人还会来此追悼，因而慧鉴自然不能出事。所以，你们不能除了慧鉴，便只能瞒着她。”

“慧鉴师太早就入了佛门，小施主又何必翻这些陈年旧事？”

沈云湘摇了摇头，“不是我翻这些旧事，这些事是为何我会怀疑到你的原因，你太隐藏的太好了，慧鉴能在这庵里立足是因着她的身份特殊，而你，慧白，凭什么？”

“既然查不出慧慈，我便想着换个人入手，你同慧禅我都查过。”说着沈云湘的眼，慢慢落在了慧禅的左手上，“慧禅师太是个左撇子，还断了小指，你装得也挺像的。”

慧禅也顺着沈云湘的目光，看了眼断了小拇指的左手，道了声“阿弥陀佛”。

“可惜，师太，你可知道，有些下意识的举动是骗不了人的，师太你可记得上次云湘说了什么？”

慧禅一愣，半晌没有答话。

“师太自然是不记得，”沈云湘又笑了，“我说云湘同师太是故人，要跟师太说庵里有鬼。之前云湘同慧禅师太并未见过，可能因为你不是慧禅，不清楚慧禅同我是不是真见过，所以你心虚，顺着我的话说了。”

眼见慧禅要说话，沈云湘竖起一根手指，在慧禅眼前摇了摇，“师太，我怀疑你并不是因为这件事，师太可记得，那日师太因为我说了慧慈的事，请云湘离开时，用的是哪只手？”

瞧眼前的慧禅慢慢明白过来的眼神，沈云湘勾了勾唇。

“没错，用的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