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尧分别后，洛笙歌一人策马前往京城。

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一张圣洁的脸变得普通平凡。

夜里，暴风雪变大，洛笙歌找了破庙暂歇。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大慈大悲的圣女，信女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只有他。”

“我真的只有他了。”

洛笙歌眸子一震，这声音……

她探头出去，果然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妇女，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此时双手合十，凄苦又无力。

是她当初在第二个梦境里看到的情景。

竟然是在这里？

她从破旧神像后面走出去。

女子看到她顿时一惊，脸色惊恐，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跑去。

乱世命如浮萍，女子和孩子更是如此。

洛笙歌如今做男子打扮，女子自然会怕。

洛笙歌双手举起来，叫住她：“你的孩子快饿死了，我有干面条和水。”

女子往外跑的姿势顿时一滞，不可置信的回头：“你真愿意给我粮食？”

洛笙歌点点头。

她需要实验一件事，梦境中的未来，可不可改。

在末世时，她实验过无数次。

她利用异能看到的未来是不可改的。

比如她在A的瞳孔中看到他会死，那么不管她如何人为的干预，对方最后都会死。

而这个梦境预言跟她的异能无关，从族老的描述看，洛微微似乎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么梦境预言就不是属于她，而是属于每一任的“汐月族圣女”。

既然汐月族有济世之责，那么梦境的主要作用就是警示。

警示的梦境，按道理——是可改的。

在第二次梦境里，她看到女子抱着孩子，最后在乞求中冻死在了破庙里。

她要看看能不能改变这个未来。

如果无法更改，那她杀傻逼少帝还真得费点功夫。

她从马背上拿出小铁锅，将水囊的水倒进去，四处看了看，见只有几根茅草，却没有经烧的木头。

忽然她眼神一亮，从破旧神像边淘出一个破旧牌位。

无视上面【汐月族圣女，万寿安康】的字样。

嘎嘣一下掰成好几段，biu的一下丢进火堆里。

勇敢圣女不怕苦难，狠起来自己的长生牌都烧。

女子看着瞬间被火舌吞没的长生牌，眼中闪过复杂。

但她不敢反抗洛笙歌，而且火焰燃烧起的温度太暖和了，她忍不住靠近抱着孩子靠近了些。

没一会儿，铁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噜冒泡泡，洛笙歌把面饼放进去，考虑到是给小孩儿吃的，就只放了点盐，没放别的调料。

很快面饼就散开，成为一根根弯曲的面条，浓稠的面汤瞬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洛笙歌盛了一碗面给女子。

“吃吧。”

女子迫不及待的接过碗，正要喂给襁褓的婴儿，忽然想到什么。

背过身，自己先悄悄唱了一口，确定没问题后，才用筷子蘸着面汤，小口小口的喂给孩子。

婴儿在进食的本能下，急切的吞咽着面汤。

因为没有勺子，所以女子喂了很久才把一碗面喂完。

她用脑袋凑到孩子的胸口，听到孩子变得强健不少的心跳后，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个笑容。

忽然她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声响。

她熟练的解开腰上的绳子，用力勒了勒，正准备又拴上。

洛笙歌拦住她的动作，将还剩很多面条的小铁锅给她。

“我已经吃过了，锅里还有，你也吃吧。”

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笙歌。

“真的给我吗？”

洛笙歌点点头。

女子看了眼怀中的孩子，眸色一坚，接过小铁锅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她吃的干干净净，连一口汤都没剩下。

吃完后又抱着婴儿去破庙外，用雪水将小铁锅洗干净了才还给洛笙歌。

随后莫名其妙对洛笙歌说了声你等一下。

就抱着孩子走到了破神像后面。

半刻钟后，女子的声音嗡声传来。

“公子，你过来吧。”

洛笙歌耳力敏锐。

刚才听到一阵悉悉簌簌宽衣解带的声音时就有些不妙。

她走到破神像后面， 果然见女子面色羞赧，全身赤裸……

她眸色一沉，语调艰涩几分：“你在干什么？”

女子双手捂着胸，极力克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报答公子的恩情。”

她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身无分文，能给出的报酬，也就只有这个了。

她见洛笙歌脸色低沉，似乎有些不悦。

慌忙说：“我，我是良家子，我没病的。”

“我也不是要赖上你，我只是，只是想感谢你给我和孩子食物。”

“还是……还是公子嫌弃我……”

她眼眶通红，极力掩饰住心底的恐惧。

既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又害怕自己没用至此。

连不顾礼义廉耻的报恩都被人嫌弃。

洛笙歌久久没有说话。

女子一颗心沉到谷底，不止是裸露在陌生人面前羞耻，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悲哀。

她颤抖的手从地上捡起衣服。

故作镇定：“公子侠义仁心，是小女子冒犯了。”

洛笙歌叹了口气。

走上前，一件一件帮她把衣服穿好。

随后将她抱在怀里，缓声说：“不必妄自菲薄，你靠自己保护了孩子，你比你想象的更坚强勇敢。”

“比起裸露身体，你坚韧的心，无畏的勇气，未知的以后，才是无价之宝。”

“所以——勿要看轻自己。”

当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珍贵时，世道便会更加肆无忌惮践踏你。

女子怔然了一瞬，随后猛的回抱着洛笙歌，眼眶中泪意汹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短短三个月，她从绫罗绸缎锦衣玉食的贵女，变成街头乞讨的叫花子。

若不是还有孩子支撑着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从父母入狱的那天起，她天就已经塌了。

为了养活孩子，她吃过泔水，睡过马厩，她早将自己贬到了尘埃里。

谁曾想还会有人对她说别看轻自己。

她埋在洛笙歌的肩头，泪水仿佛决议般停不下来。

哭声呜咽，仿佛要将心中无尽的委屈和愤懑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