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师闻歆说话，怀中的清月就泣不成声的道：“这么多年.......您怎么才回来呀.......”

话音中诸多的眷恋，万般的不舍，都浓缩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前襟，略带埋怨的哭腔使得她愧疚不已。

同一时间还有惶恐，论起来她只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当不得有如此期许。

当年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过是短暂的陪伴了数载，想不到清月对自己会那么眷恋。

“我......”师闻歆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终化为了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澹台清月从她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师闻歆，七窍玲珑心隐约察觉到母亲的情绪有些不对。

‘娘亲看见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开心。’澹台清月双手扶着手臂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澹台清月的脸红润白净，不加粉饰，清泪在脸颊滑落，像是受了欺负的小花猫，可爱中带着些许狼狈。

师闻歆收回了要说的话，伸手擦拭了她眼角的泪滴道：“别哭了，都成大姑娘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澹台清月闻言抽泣了一下，自己用手背拭干了泪珠，正了正神色点头道：“是，娘亲您回来了我该开心才是。”

清月的话仿佛刺中了师闻歆一般，她不由的别开眼神。

幼时的小清月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整日里拈花惹草，好不快活。

最大的盼望也就是跟娘亲去附近的城池里逛一逛，瞧一瞧与家族中不一样的景色。

随着师闻歆的离开，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逐渐变得阴郁扭曲，郁郁寡欢，整日里作弄人为乐，并且无人管教愈发的放肆。

师闻歆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一转眼看着这个原先够不上酒坛子高的小清月一眨眼出落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十多年的成长变迁自己却不在她身旁，真的配做一位母亲么？

她既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也没有陪伴她成长，只是个中途偷偷欺骗她离去的懦夫，实在不配拥有这样的期待。

“娘亲，你怎么不说话？”清月疑惑的看着她。

师闻歆不仅眼神想逃避，不知何时抓着的手臂也垂落了。

“没......没什么.......”师闻歆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

澹台清月看了这么多年，面貌无一丝变化的师闻歆，与无数次梦中的身影相结合，不由产生了一种安心感。

哪怕是梦她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她这才刚一出关，又与母亲重逢，或许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想。

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她把心中那点怨念早就抛之脑后了，拉着师闻歆的手就要让她坐下。

“我去给您泡茶。”不待师闻歆拒绝，澹台清月就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要知道这是天夏都没有的待遇，可见她心中的重视程度。

师闻歆坐在椅子上，素手握成拳搁置在桌案，眉头紧锁，显示出她内心的纠结。

她自问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先前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道出真相，可看着小清月昂扬的情绪，希冀的脸庞，她的嘴好像是粘了胶水怎么也张不开。

深吸一口气，师闻歆静下心，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耽搁她，自己不是她真正的母亲，也只短短陪了她几年罢了。

清月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应该让她沉浸在这虚假的情绪中，届时就算她打算去寻找亲生父母的来历，师闻歆也会支持。

如今所要思考的就是，要怎么委婉的道出这略带残酷的真相。

不一会，澹台清月就小心的端着茶盏走进来，直接奉到了师闻歆跟前，“娘亲，您请用茶。”

师闻歆接过杯子放到桌案上，招呼道：“不必麻烦了，你也坐吧。”

澹台清月答应一声，乖巧的挨着她坐下了。

“恭贺你突破四极秘境，比多当年也不差了。”师闻歆手放在茶盏边沿拨弄，找了个话题牵头。

澹台清月听后面色赧然，扭捏道：“哪里，您过奖了，我师弟比我快多了。”

她没好意思跟师闻歆说自己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无所事事，现在才突破四极已经算慢的了。

接着有些懊恼，这些年怎么不多努力一下，也好在娘亲面前表现表现。

有玲珑仙体加身，到如今才破入四极，实在当不得夸奖。

师闻歆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斟酌了一下语气，轻声道：“其实我.......”

话还没出口，澹台清月就抢先道：“娘亲这些年到底都去了哪儿啊？”

见她反问，师闻歆也不好自顾自的说下去，于是就回道：“我未在中州，去了其他州域，因为些事情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这些年辗转的事情她不欲解释太多，就一句话带过去了，真正要说的其实还是点明她的身世。

清月需要知道真相，她也将挣脱束缚，真正的奔向自由，只是这结果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好。

可师闻歆却知道不能拖下去了，澹台清月不是当年那个孩童了，她如今也是位四极境的修士，甚至还是圣地的圣女，可以预见的将来必是叱咤一方的大能。

越是拖下去越对谁都没好处，此时不明言她怕再也找不到机会。

鲜红饱满的唇离开暖玉制成的茶盏，师闻歆深吸了口气，口气略带轻松的道：“清月，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

澹台清月呼吸一窒，她的七窍玲珑心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强笑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娘亲您能回来就最好了。”

尽管不知道师闻歆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清月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连带着探究的欲望也被她压制住了。

师闻歆没想到澹台清月居然不接茬，可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师闻歆狠了狠心继续道：“清月，我并不是.......”

澹台清月预感到了什么。

此时她已经泪眼婆娑的看着师闻歆，“娘亲，您又要离开我是么？”

澹台清月佝偻着身子，像是被风雨吹打的小兽，蔫蔫的。

眼眸中雾气弥漫看着师闻歆，一颤一颤的惹人怜爱。

师闻歆几乎要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