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正要伸手去拿，菲尔眼疾手快立马扑了上去，嘟着嘴抱怨道：“不可以！这是我的日记！”

“日记？”顾祁笑了，“怎么之前没见你写日记？”

菲尔红着脸小声嘀咕道：“有写，只是没让你看见。”

“好吧好吧，我不看总行了吧，睡好，我跟你讲故事。”

顾祁帮他捻好被子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讲。

直到菲尔抱着本子昏昏欲睡，顾祁这才起身又倒了一杯水，猛的喝了好几口后走到床边轻声道：“晚安，菲尔。”

顾祁在床边站了很久，随后正准备转身时，衣角被轻轻拽住。

“哥哥。”菲尔半眯着眼拉着他的衣角问道，“明天你们是不是就要走了？”

顾祁点头：“嗯，虫灾和农忙都处理好了，我和师父要去历练一段时间，之后就得去学院参加入学测试了。”

“中途还会回来吗？”菲尔缓缓坐起了身，眼里满是不舍，“我不想等三年。”

顾祁张了张嘴，想了很久才轻声道：“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

“中途回不来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菲尔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但顾祁还是注意到了。

顾祁蹲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怎么啦？怎么闷闷不乐的？”

“没有。”菲尔执拗地别过了头。

顾祁叹了口气：“菲尔，你看着我。”

见他不动，顾祁没辙，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其实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留在这，我一点也不想弑魂，也不想去历练。”

“但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不是吗？如果要保护你，保护其他人不受魂的迫害，我就必须变强。”

“再等我三年，我一定带你走出这座山，毫无顾忌，自由自在的生活着，不用再躲藏在这里。”

顾祁顿了好一会儿，认真注视着菲尔的侧脸说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菲尔低声重复了一遍。

顾祁认真点头：“最后一次，再等我这一次就好。”

菲尔这才抬头看向他，随后笑了起来：“好，那等哥哥回来，我就给你看我的日记。”

“可以吗？”顾祁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不是你的秘密吗？”

菲尔腼腆笑道：“是秘密，但如果是哥哥的话，可以看。”

“好，那到时候可不准反悔。”

顾祁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虑，“菲尔，你......魂化过吗？”

“没有。”菲尔没有丝毫犹豫，“一次都没有，哥哥为什么这样问？”

顾祁摇头：“就是感觉有些时候你的眼睛有点泛蓝。”

“哥哥放心，我和其他孩子的情况不太一样，我没有被魂直接触碰到，只是受了点影响，但不会魂化。”

菲尔咧嘴一笑：“而且哥哥不是说过吗，我的眼睛很漂亮，不会变成蓝色的。”

顾祁默默注视着菲尔，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他的瞳孔上，泛着淡淡蓝色光晕。

他确实说过，但当时他只是为了安抚菲尔而撒的谎，他并没有把握。

只是现在，他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于是又问了一遍：“真的不会魂化吗？”

“不会，我保证。”菲尔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哥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爷爷和贝叔叔。”

如果说菲尔只是怕他担心才隐瞒骗自己的话，魂化这么大的事，奥古斯和贝德西绝不可能坐视不管，闭口不提。

想到这，顾祁这才松了口气，又嘱咐了几句后才起身离去。

待回到房间后，顾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贝德西问个清楚。

顾祁刚走出去，恰好碰上贝德西走了回来。

贝德西挑眉：“还没睡？”

“嗯，我有件事想问你。”顾祁伸出手比划着，“师父，这是几？”

贝德西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的酒量是摆着看的吗？”

“是几？”顾祁又问了一遍。

贝德西无奈道：“三，是三，我说了我没醉，三坛酒而已，我清醒着呢。”

“菲尔魂化过吗？”顾祁开门见山道，“我看见他的眼睛泛蓝了。”

贝德西怔了下，没有说话。

“起初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是刚才我确定真的泛蓝了。”顾祁想了想又道，“菲尔说他没被魂直接碰到，是真的吗？”

贝德西点头：“是真的，他没有被魂直接烙印，但他还是受了些影响。”

“那他会魂化吗？”顾祁紧盯贝德西的双眼，似乎想确定什么。

贝德西顿了一秒：“不会，菲尔的情况很特殊，并不会自主魂化。”

“那就好。”顾祁这才松了口气。

贝德西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挂着笑脸打趣道：“大半夜的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顾祁撇了撇嘴，“总不能我跑来跟你说我不想走吧？”

贝德西拖长尾音嗯了一声：“不好说，毕竟你小子眼里满是不舍。”

“有那么明显吗？”顾祁笑着挠了挠头，“我还以为看不出来呢。”

贝德西嗤笑道：“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可是一眼就看穿你了，行了快去睡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师父你也早些休息。”

贝德西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

次日清晨，顾祁早早就穿戴整齐杵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克莱特看出来他心底的不舍，笨拙的安慰道：“还会回来的。”

顾祁嗯了一声，平复好心情后起身走了出去。

村口处，孩子们抱着大大小小的布袋一个劲儿的往顾祁和克莱特的怀里塞。

大人们天未亮便早早出了门，于是昨晚就提前准备好交由各自的孩子转交给他们。

布袋里塞满了干粮、水果、肉干。

顾祁想到他们的生活并不宽裕，一直婉拒推辞，但架不住孩子们的热情，推一个塞一个。

贝德西无奈道：“行了，你就拿着吧，都是他们的心意。”

“可是.......”

不等顾祁说完，其中一个孩子红着眼说道：“哥哥不收下的话，妈妈会骂我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不收反而不太好。

于是顾祁两人只能一一将布袋拢了过来。

菲尔趁机又塞了一个布袋，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样哥哥路上就不会饿啦。”

“好啦，别塞啦，都够吃一年了。”顾祁无奈笑道。

之后，顾祁和克莱特将布袋拢作一团分别捆绑在背上，将之前集市买的小玩意还有路德准备的摆件一一分给孩子们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转身离去。

顾祁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身后。

奥古斯温和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着，而他身边的孩子们也是满脸不舍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直到出了村，顾祁还是没忍住再次回过了头，只是这次他停下了脚步注视了很久。

他看到菲尔紧抿着唇，肩膀微微抽动着，眼里闪着细碎的水光。

即使隔得很远，看不太清，但顾祁知道这傻孩子眼眶盈满了泪水。

明明刚才还扬着笑脸叮嘱他路上要多加小心，这下便是红着眼紧紧盯着自己。

顾祁鼻头一酸，朝着菲尔大声喊道：“等我回来！很快的！”

随后他用力的摆了摆手，吸着鼻子转身离去。

最后转身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菲尔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