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特虚弱的点了点头，双腿打颤，已经连挪开半步都做不到了。

顾祁没有丝毫迟疑，抓着他的手扛在肩上，搀扶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顾祁背着负重，扛着克莱特，双重压力下，他的背被压更弯了。

他的黑眸中隐约浮现出淡淡血丝，脖子的血管暴起，突突跳动着。

克莱特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了，隐约可以看到山顶，他下意识的支棱着身体，避免增加顾祁的压力。

其实他在最后一次交换负重时，就已经到了极限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奈何身体委实吃不消，能撑到现在没昏迷已经全靠意志力强撑着了。

耳边依稀传来顾祁断断续续的声音。

“还有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

一百米......

到了......”

刚到山顶，两人几乎同时栽倒在地，他们费力的脱掉了背后的负重包，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重重喘息着。

他们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打湿地面，印出了两道人影。

两人看着天空足足喘息了十来分钟才渐渐缓过来那口气。

克莱特捂着胸口感叹道：“你真是个怪物......”

他最后几乎全靠顾祁半拖半扛着走了，虽然他已经尽力迈着步伐，但其实最终发力点还是在顾祁身上。

这小子的这耐力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

顾祁虚弱的笑了起来：“你不也一样，我还以为你顶多坚持到五十公里就放弃了。”

“看不起谁呢？”

“没有，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大少爷~~”

“你要夸就好好夸，别搁这阴阳怪气的。”

“是，小人牢记在心。”

“......”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注意到树丛里的两道目光。

贝德西忍不住开口道：“啧，这两小子一下打的热火朝天，一下关系好的跟啥似的。”

利斯没有说话，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

许久，他平静开口：“克莱特改变了很多。”

“小崽子也是。”贝德西笑了笑，“明天继续？”

“继续，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面不红气不喘再说。”

贝德西咂舌道：“你这可比我变态多了。”

“这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利斯挑眉。

贝德西耸肩：“我就想看看他们能到什么地步。”

“那现在感觉如何？”利斯笑了。

贝德西笑道：“还凑合。”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下了山。

......

顾祁看着肆意变化的云朵怔怔出神，许久他突然问道：“小黄毛，如果你变强了想做什么？”

克莱特一愣：“那要看强的定义是什么了，你这么拼命的训练，拼命学习精魄力的掌握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拯救世界，想当英雄之类的原因吧？”

“我倒也想拯救世界啊，可是世界似乎并没有那么需要我。”

顾祁忽然笑出了声：“更何况我哪有什么能耐拯救世界，倒是你肩负着凯尔家族的使命，你比我更像救世主。”

“那如果世界需要你呢？”克莱特淡淡开口。

“那也得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顾祁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可从不敢幻想自己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

克莱特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活着？这算什么目标？”

“你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连活着都很难。”

顾祁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说不定哪天我反噬失控了，我连活下去的资格都会被剥夺，没有人会记得死掉的东西，所以我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咬牙切齿的活下去！”

克莱特心里微微一颤：“怨吗？”

怨自己有这么一只诡异的眼睛，搅的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顾祁愣住了，印阳煦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顾祁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怨，我始终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馈赠，是他们给我的礼物。”

“他们？”

顾祁的眼睛忽然亮了，仿佛一朵小小的火花在他眼底被点燃。

“嗯，我的愿望很简单，活着找到他们。”

克莱特静静看着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却意外的沉重。

“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他们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顾祁看着克莱特脚踝处的血痕问道，“你这么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克莱特，凯尔家族的长子，未来的亚伯斯领主，上天眷顾的金钥匙，和他这种普通人不同，又为何那么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想变强呗。”克莱特笑了笑。

顾祁耸肩：“也是，毕竟你肩负着亚伯斯人民的期待，和我这种普通人不一样。”

克莱特盯着他沉默了几秒钟：“即使我不是亚伯斯未来的领主，我也一定要变强。”

“为什么？”

“我父亲常年外出征战，我很少见他。”

克莱特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落寞：“我曾想跟随，他说，我太弱了，没有资格。”

“你其实挺强的。”

克莱特诧异的回了头：“我强？”

“我听我师父说过，你在九岁那年就觉醒了精魄力，十岁便能熟练使用属性进行对战了。”顾祁认真注视着他，“就连我师父都说你天赋极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是的，这一点他没有说谎，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甘，但是克莱特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二次开创自己的属性招式已然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了。

而自己却还只是个刚刚觉醒精魄力的菜鸡。

“可你弑杀了魂怪。”克莱特平静开口，“我不如你强。”

“我的强并不是我本身的强，而是那诡异的力量。”顾祁顿了顿，“这股力量给你的话，你会做得比我更好，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难怪当时师父想斩杀我。”

“抱歉。”克莱特有些后悔提起这事。

顾祁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怪物就怪物呗，不过你也像个怪物，你那属性强的离谱。”

“冰属性也很强。”克莱特坦然道。

“你不是说我的是废属性？”顾祁挑眉。

克莱特淡淡看了他一眼：“在你手里确实很废。”

“哈？”顾祁叫嚣道，“那是因为我刚觉醒！还不熟练！”

“等你熟练了再说吧。”克莱特起身示意着，“走了，还要打扫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