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意思是，“马” 指马的形态，“白马”指马的颜色，而形态不等于颜色，所以白马不是马。”

在座的监生都纷纷发出低低的疑惑声，显然是对这一典故十分不解。

“白马非马。”闻人臻张嘴念了一遍这个词，简单的四个字，在他的心头不断盘旋。

“……平日还是要多专心于课业，想来你寄信的那位姑娘，也不愿看你因此荒废了学业吧？”闻人臻把那份情书还给了它的主人，顺便多提点了几句，“好了，你回去课室吧。”

“多谢祭酒！”那个监生原本以为要挨一顿批，没想到就是说了他几句，小跑着回到课室里。

闻人臻看了一眼课室里打闹的监生，被那种年轻人的活力也感染到几分，抱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路过的何塞东看见了，忍不住笑道：“休懿你年纪也不大，别总是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啊。”

闻人臻摇了摇头，“可能是心境不同了吧。”

后日，闻人臻与秦一澜仍是一道坐马车去崔府赴宴，名头是赏菊，可这种聚集了青年男女的聚会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心照不宣的，二人从衣柜里挑出了最朴素的衣服，什么饰物都未佩戴，到了崔府，迅速寻了一处僻静地方两个人闲聊打发时间。

远处时不时传出公子小姐们谈论诗作的声音，夹杂着一些银铃似的笑声，一派热闹的情景。

“既然都有咏菊诗了，这画肯定也少不了，不如我们之中擅于丹青的人，就这秋菊，作画一幅如何？”有位黄衣小姐提议道。

“若说丹青，那当首推秦中书啊。”有人提到了秦一澜，于是众人左右环视开始找起了秦一澜的身影。

“秦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赏脸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啊？”有人高声问道，语气并不友善，带着些微挑衅。

闻人臻听着不舒服，皱起了眉头道：“赵公子若是想要展示画技，不必拉上沉宴一起。”

“秦大人离京三年，我也很想再见识一下秦大人的画艺。”说话的是崔二公子，算是这场宴的东道主。

秦一澜知道不好再拒绝，站起身，“那便献丑了。”

闻人臻仍坐在原位，想着秦一澜画完应该还会回来，也并不想深入参与到宴会当中。

“休懿，你若是现在得空，我们来上一局？”一位穿着稍显花哨的公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闻人臻与这位陈公子也算是棋友，估摸着秦一澜那边作画也需要一点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玉质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休懿的棋艺如此之好，学识又高，若是娶一位可以与你对弈论经的妻子，想必是一件美事？”陈公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闻人臻执棋的手停滞了一瞬，才落了下去。

陈公子看他未搭话，又道：“就像是秦大人的妹妹一样。”

“你输了。”闻人臻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淡淡宣布棋局的结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低垂的目光变得温柔，“双燃很少和我下棋，我们也不讨论四书五经。双燃她……有她自己的爱好，有她擅长的事物，这样就很好。”

秦双燃生前在社交圈当中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陈公子尴尬地笑笑，“这样啊……”

闻人臻在他开口问的时候就看穿了他的目的，陈公子家中有位素有才名的妹妹待字闺中，“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我不是什么香饽饽，人家对我也无意。”

闻人臻叹了口气，做哥哥的连自己妹妹喜欢谁都看不出来吗，他往陈公子妹妹那边瞟了一眼，这都快把喜欢谁写在脸上了好吧。

陈公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赶紧去帮自家妹妹把关，“是我糊涂了，这事就当我没说过啊！”

闻人臻把棋子扫回棋盒，秦双燃走后，偶有官家小姐向他送些夹了信的礼物，直接回绝后便就没有下回了，倒不如说她们家中的长辈反而难缠，明里暗里的试探，同样在朝为官，他也不能直接下了对方的面子。

“刚刚是在下棋吗？”秦一澜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幅墨痕未干的新画，摊开在桌子上，“休懿点评一下？”

“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闻人臻看着画眨了眨眼，随即舒展了眉眼笑道，“只能看出来你有精进了，有时间的话，去国子监当一回代课老师如何？”

秦一澜故意奉承道：“祭酒大人相邀，自当遵从。”

宴会结束后，闻人臻在马车上等了一会，秦一澜才撩开车帘坐进来。

闻人臻从车窗往外望去，看到了一位黄衣小姐失意的背影，看来是被拒绝了，问道：“沉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秦一澜好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我啊？”

“喜欢学识丰富但为人谦虚、熟读儒典但开放包容、身居高位但待下有礼。”他故意顿了一下，“身高嘛，比我矮半个头最佳；相貌嘛，是人上之姿。”

闻人臻听着连连点头，确实要这样，才与秦一澜般配。

秦一澜笑吟吟地看着他，“若是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兄姐已结两姓之好……”

“停停停。”闻人臻回过味来了，这样一说，符合的人选不就只有他自己了？

他摆了摆手，“莫要开我的玩笑了。”

秦一澜的眼中看不出玩笑的意思，“你迟早会明白的。”

“少爷，到家了。”马夫在外面喊道。

秦一澜没有再多说什么，“今日你以前常住的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母亲已准备好了晚饭，我们回去吧。”

闻人臻本想拒绝，但想到他心中的疑惑，就默默跟上了秦一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