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臻想了想，还好以前学过的化学知识还记得点，“碳？”

“噗！”秦双燃没忍住笑起来，“倒也没说错。”

“那你知道——骨灰中的碳元素，也可以加工为钻石吗？”秦双燃盯着他的脸，闻人臻的表情一下子就呆滞住了。

他的另一只手覆到秦双燃的手上，缓缓包裹住戒指。

秦双燃假装轻松地笑笑，“哥他本来是不打算告诉其他人的，我会知道，是因为做钻石的公司发现骨灰里的碳量不够，给留的联系人打电话。”

她晃了一下脑袋，及腰的长发荡出一个弧度，“然后就给了他们我的头发来补充碳量。”

闻人臻想起来，葬礼的时候见到秦双燃确实突然变成了短发。他一下子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秦一澜的遗体还没有火化，又怎么就突然说做钻石的碳量不够了。

“抱歉。”闻人臻的声音中已经有了梗意，他低下头，把额头轻轻靠在和秦双燃交握的手上，“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秦双燃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只是温声说道：“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

因为秦一澜的身体问题，秦家是直接在别墅后面的空地上建了一座设备完善的小型医院，秦一澜所有的治疗除非必要，否则都是会在这里完成。

是双胞胎18岁生日过完后的某天，秦双燃回到家里，没有在别墅里看到秦一澜，就直接找到了小医院。

因为是基本上只供秦家人使用的医院，里面并不是印象中医院冷硬的色彩，反倒是被傅恬布置成了很温馨的样子，更像是另一个家。

秦双燃走进去，顺手打开大灯。

“是谁？别过来！”最里面的病房里传出秦一澜的声音。

秦双燃下意识缩了一下往前迈的步子，“一一，是我！”

“是双双啊。”秦一澜听起来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妈来了。”

秦双燃听他这么说，表情变得凝重，秦一澜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妈知道，只能是身体上的问题了。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两兄妹从小到大只会在彼此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

她走了进去，秦一澜站在病房角落的洗手台前。

秦双燃小跑过去，“你不是在尝试新的治疗吗？”

“是啊。”秦一澜低头看着掉落在洗手池里的头发，他伸手只是轻轻地抓了一下头，又掉了一大把，摊开给秦双燃看，“应该是新药的不良反应。”

秦双燃拿起放在旁边病床上的病历快速扫了一遍，气得骂道：“你太急了！这么多个治疗方案并行，你当自己是实验室小白鼠吗？”

秦一澜这才抬起头，神情是少见的萎靡与疲惫，冲她勾起一个勉强的笑。

“双双，我不想死。”

如果是傅恬在这里，可能会哭着安慰他会有办法的，会有奇迹的。

如果是秦知枫在这里，应该会强颜欢笑说：相信爸爸，能找到办法的。

但站在这里是秦双燃，他的双胞妹妹。

黄种人诞下双胞胎的概率是三个人种中最低的，而不同性别异卵双胞胎在所有双胞胎中的概率又是1/4。

秦双燃只是扑过去抱住他，以一个有点大的力道，秦一澜甚至晃了一下才稳住。

“还有我在。”

你在的时候，我们是彼此的镜子。

你不在了，我就是你的余生。

……

“这个给你。”秦双燃把假发套戴到他的头上，戴好了之后得意地欣赏了一下，“可比你原来的好看多了。”

秦一澜伸手把一缕头发绕在指尖，看来是直接编成发辫从头上剪下来的，因为没有头尾颠倒所以不会打结也非常顺滑，他转而看向秦双燃还没到肩膀的利落短发。

秦双燃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大咧咧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我早就想剪头发了，以前那么长的头发麻烦死了。”

“双双，谢谢你。”

秦双燃挥挥手，“那你一个人呆着，我要回学校了。”

“不再留一下吗？小臻晚上的飞机到。”确定关系之后，好像两个人的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闻人臻还是默默在新学期选课的时候，特意把所有的课都排到了每周的前四天，这样他星期四下午就可以坐飞机过来秦家这里，然后星期天晚上再坐飞机回N大。

秦双燃偏过头，“我有一大堆事要忙呢。”

按秦双燃的水平，其实早就不用去学校跟着导师学了，她选的导师也是秦知枫的老朋友，只要她按时交上项目，学校那边根本没人管她。

“总之我走了，星期天晚上再回来。”

秦一澜送他出门，然后看看时间，让汤伯可以准备晚饭，这样闻人臻一下飞机过来，就能正好坐下吃饭。

“一澜！”

听到闻人臻的声音，秦一澜放下摆弄头发的手，可能因为不是自己的真发，他老是会想去摸一摸。

闻人臻把背包随意放在沙发上，看了看周围，“双燃又不在吗？”

“双双回学校了。”秦一澜跟他道。

闻人臻点点头表示理解，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秦一澜身边总是有个人陪着。

……

在秦一澜去世一个多月后，秦双燃接到了R国一家公司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秦一澜先生的亲属吗？”

“我是他的妹妹。”

“是这样的，秦一澜先生在我们这里预约了骨灰纪念钻石，在成分分析后骨灰中所含的碳量是不足的，如果您仍然希望制作纪念钻石的话，可以向我们寄送秦先生生前的头发或是其他个人含碳物品；同时您也可以选择取消订单。”

“他戴过的假发可以吗？”

“人造纤维是不行的呢。”

“是真发，是我的头发。”

“那是可以使用的，您是一位好妹妹。”

“谢谢，我哥他也常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