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明想解开心里疙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儿叫过来，仔细问清楚。

然而，电话打到医院，贺羽从来没接过，传达室的人说，小贺医生很忙。

贺羽确实很忙，其他像她这样已经确定9月份就去医学院学习的医生，现在基本都请假了，等着收拾收拾就去医学院。

贺羽却没有，她依然每天跟着顾雪学习。

自从前几天顾雪在诊室门口把贺羽叫到急诊室一起诊治病人之后，顾雪一改从来冷酷的带教老师的模样，主动让贺羽跟在自己身边学习。

这几天，天天都有很重要的手术，贺羽也被破格带到手术室。

傍晚，胡同，老周家的院子里，饭菜飘香。

贺林第一次看到姐姐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他震惊地说：“姐，要不是早上我和你一起吃的，我都以为你已经饿了十天半个月了。”

贺羽把嘴里那口肉咽下去，一脸心满意足地说：“我又活过来了！”

接着，贺羽又对坐在自己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嫂子说：“嫂子让你见笑了，主要是我真的太饿了！今天吃完早饭之后去医院，就被顾医生叫到手术室，一站就是差不多十个小时，中间只能喝点水。”

陆佳妮说：“外科医生好像这样是常态，你要是跟顾医生的话，确实是得多加强一下体能方面的训练。”

贺羽点头，“嫂子，我知道了！”

他们三个人吃饭，没有吃食不言的讲究，因为想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

贺羽又想起一个事儿说：“我爸又把电话打到医院来了，我没接。传达室的大爷说，他让我务必要回去一趟。呵呵，我才懒得搭理他！现在急的是他！”

贺林说：“因为他找不到你，电话也打到我单位来了。真是可笑，既然这么急，怎么不直接到单位来？之前不是扛着反封建的大旗，说娶我们的妈妈有多委屈，包办婚姻有多可耻。现在，他还不是像一个封建大家长一样，就坐在家里，等着子女来。”

陆佳妮没说话，她觉得听这对姐弟俩说话也挺有意思。几天前刚到京城的时候，他们姐弟俩的表情是紧绷的，就好像脑子里有一根弦儿紧紧地绷住，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而现在，他们俩紧张的情绪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松弛感。

贺羽注意到嫂子的眼神，眼睛亮亮的，眼角微微上扬。哪怕相处了几天，贺羽依然没办法把陆佳妮放到嫂子的位置。一方面可能是没见过大哥和大嫂相处，最重要的还是嫂子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比他们姐弟俩还小。

脸上的婴儿肥，恰到好处，又肉又可爱。

贺羽有好几次都差点伸手去掐嫂子的脸颊，她想，手感应该挺好的。

“嫂子，真是抱歉，我这几天真的太忙了。都没能抽空陪你好好逛一逛。”贺羽是真心感到抱歉，一方面想陪嫂子，另外一方面又想学习。毕竟能跟顾医生进手术室的机会并不多见。

陆佳妮说：“没事，你忙你的，你要是在我跟前，有些事情我还来不及做呢。”

贺羽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贺林有些得意地说：“姐，你不知道吧，嫂子这几天赚了一百多块钱！”

贺羽睁大眼睛，“啊？”

原来，陆佳妮从南边带来的两个行李袋里，有一个袋子装的是内衣。

这批内衣原本是让桂兰婶子去隔壁的县卖的，陆佳妮一想，京城肯定能卖更高的价格，毕竟市场需求在那里。

贺羽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陆佳妮太操心，她索性就把精力都放在这批内衣上。

陆佳妮回到招待所的当天，她第一次体会到公共浴室的好处。她专门挑了一个浴室的人最多的时候去洗澡。洗澡之前，把外面的衣服脱掉之后，陆佳妮并没有马上把内衣脱掉。

和陆佳妮预料中的一样，她这个真人模特穿着这身内衣，很快就吸引了浴室里的人的注意。

之前洗发水和沐浴露香喷喷都能吸引人，更不用说这套看起来很舒适特很得体的内衣。

先是一个人问，然后又有另外一个人围上来，再有第三个。

陆佳妮说：“这是南边的内衣厂做的特供内衣，我有亲戚在那个内衣厂。”

特供，这两个词就很奇妙了。

即便是几十年后，特供的东西，依然让人向往。

“我们普通人买不到吗？”一位看到有点经济实力的大姐问道。

“这个……应该不行吧。”陆佳妮避开对方的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其中肯定有操作性。

陆佳妮洗完澡回到房间，把那个装着内衣的袋子拿出来，放在床旁边的椅子上。没多久，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陆佳妮回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陆佳妮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过去开门，开门的同时还说：“贺羽你终于来拿内衣啦。”

看门后，陆佳妮看到站着的是陌生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外面的人已经听到陆佳妮刚才说的话，她立刻侧着脑袋，往房间里看，果然看到有一个袋子里装的都是崭新的内衣。

她用讨好的口吻说：“小陆同志，能让我进去吗？”

陆佳妮当然不让，她表情尴尬地说：“这位大姐真的很抱歉……那些……那些都是……”

大姐一副了然的表情说：“小陆同志，我懂的！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而且你那东西也不少，给我匀一点，又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最终，这位大姐买走了三套内衣。

大姐猜测，陆佳妮是不过自己内衣厂的亲戚拿到了特供的内衣，正好趁着出差的机会给京城这边的同事和亲戚带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陆佳妮不承认也不否认，就在旁边干笑，同时和各位大姐，讨价还价，“真的只能给您一套，您要三套，太多了。”

大姐生怕陆佳妮返回，把钱塞给陆佳妮之后，就拿着内衣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