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妮和贺炎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那些人来得不是时候，他们俩现在正在处理的工序是特别紧要的，如果停下来，一会就要重新开始弄，而且还未必会成功。

贺炎跟陆佳妮说：“你去给他们倒杯水吧，我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

陆佳妮直接跟谢主任说：“谢主任，麻烦您帮忙给客人们倒杯水，我现在走不开。”

谢主任立刻去厨房提出了一个水壶，还有几个碗。

那位姓刘的领导在罗奶奶面前毕恭毕敬地说：“老人家批评得对，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一次上级领导委派我过来，主要是想探望一下陆永亮烈士的女儿，发放抚恤金，以及帮扶一下。”

罗奶奶讽刺地说：“怎么成年了，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时候，你们才出现呀？你们也应该都是当父母的人，甚至可能都是当爷爷的人，难道不知道孩子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是未成年的那几年吗？”

刘首长有些惭愧地点头：“大娘您批评得对，确实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

刘首长身边的随行人员却趁机解释说：“大娘，组织上也有难处。之前的行动没有解密，没办法做出相应的照顾。”

罗奶奶说：“是呀，没错！你们都有难处，都是迫不得已，都很难。所以应该受到照顾的人就活该受苦受罪，等着你们多年之后出现，还得跟你们感恩戴德。”

随行人员正准备继续解释，却被刘首长用眼神阻止。

接着刘首长跟罗奶奶说：“大娘，我们接受批评，同时也郑重道歉。”

罗奶奶说：“这些都是虚的，实际点的是什么？”

这时谢主任把倒好的水端过来，递给刘首长，同时跟罗奶奶说：“大娘，先让大家喝口水吧。大热的天，一路走过来也怪热的。”

他们喝的水，其实是陆佳妮先前泡的菊花茶。菊花是山上长的，晒干之后泡水，夏天喝正好。

一碗微苦的菊花茶下肚，每个人都感觉清爽许多。

刘首长直接跟谢主任说：“谢主任，还能再来一碗吗？”

谢主任立刻说：“当然可以！”

接着又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碗，如此一来水壶里的水也见底了。

另外一边，陆佳妮和贺炎合作处理好了下一道工序，他们把东西放到一边。

随即，陆佳妮把椅子搬到奶奶身边，坐下来之后就打量刘首长。

刘首长把碗放下后，笑眯眯地看着陆佳妮说：“佳妮，你还记得我吗？以前你在大院的时候，我们两家住得不远。”

陆佳妮翻出原主的记忆，以前原主没有回乡下的时候，虽然说是住在军家属院，但其实也是山脚下的房子，平房。

一排砖瓦房，每户分一套。她住的那一排，一套里边是两个小房间，有厨房和卫生间。

她记忆中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非常有限，母亲更是如此。

父亲一年当中几乎有10个月的时间不在家，她一个人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一个人回家吃饭。

家属院的阿姨们有时候看不过去，会让她去家里吃饭，有的时候她不会生炉子，就没办法烧水，洗澡就用冷水洗。经常感冒发烧……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原主是一个很缺爱的孩子，遇到陈亮之后，只因为对方跟她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好话，她就认定对方会对自己好一辈子。会觉得自己的付出一定有回报。

至于眼前这位，陆佳妮翻遍原主的记忆，隐约想起来，他应该是原主父亲的领导。

“记得！当年我爸把我送回乡下，好像是跟你同一辆车去的火车站。”

看到陆佳妮表情平静地把这番话说出来，刘首长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佳妮，这些年委屈你了。”

“所以，我的委屈将会得到些什么呢？”

刘首长又一次意外地看着陆佳妮，这孩子变化真的很大，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变化，气质气场也全都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怯弱胆小的小姑娘，气场强大得更像是她的母亲……

“组织上带来了抚恤金，一千块。另外就是，关于你的户口和工作、学习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协调。”

言外之意就是给钱，给学习的机会。如果不想学习，也可以给工作机会。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确实是很不错的条件。

但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女孩如果不够强大的话，能守得住这些东西吗？

首先是这一千块钱，陆家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能完完全全地揣在口袋里？

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刘首长他们前脚刚走，陆家那群吸血鬼就会围着她，怎么着都得让她吐出来。

学习的机会？她能够适应又一次背井离乡的生活吗？

工作机会？现在不管是哪个厂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突然出现占了别人志在必得的岗位，而那些厂里早就已经形成一定的团体，那些人能让她好过吗？

陆佳妮个人觉得如果她没有穿来，真正能让原主得到好的补偿的解决办法是，他们应该把原主带离这里。哪怕是去当女兵，或者是安排在他们军中相关的一些单位工作，也比现在他们提到的安排强得多。

至少那样的安排让她更有保障。

陆佳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讽刺笑容，她说：“既然你们有相关的地方人员陪同，应该事先打听过我这几年的遭遇。不说别的，就说那一千块钱，你觉得能落到我口袋里的会有几毛钱？你看，院门口那还有一个人趴着偷听，脑子里应该已经想好怎么把一千块钱抢回去。”

刘首长有些尴尬地说：“我们可能考虑得不够周到。”

陆佳妮“呵呵”一声，“不是考虑得不够周到，而是我这个人不值得让大家这么费心。”

众人沉默了。

罗奶奶都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陆佳妮，这小妮子确实不一般！跟贺炎真是够般配的。

刘首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陆佳妮打断他说：“要不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没有。我的唯一诉求就是，我不想跟陆家人有太多的牵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这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