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宫人们也都习惯了花园里一片绿油油的，没有其他颜色。

“柏崇，在花园里种上花吧，没有花，怎么能叫花园呢。”

“不行，你有过敏症。”

“那我少出来走动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要多出来走动才好，见见阳光总是好的。”

见见阳光？可他的身份是见不得阳光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宫人们在远处立着，不敢上前。

突然，皇后带着人，朝这边走来。灵川想回避，柏崇拉住他。

“你躲什么？不必躲。”

拉扯间，皇后已经到了面前，浅浅地笑着施礼。

灵川这是第一次见柏崇新娶的皇后，新后举止端庄，温婉有礼。动作看似自然，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名门大家的气质，和柏崇看上去是极般配的。

“灵川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柏崇抢着回答：“好多了，他需要经常来花园散步，以后你少来花园，他喜欢安静，不要打扰他。”

皇后一愣，似乎是没料到柏崇会斥责自己。

灵川使了个眼神责怪柏崇，笑着说道：“没关系，我很少来花园的。我累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柏崇揽着他离开。

本是一次偶然的遇见，谁也没有在意。可没想到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夜里，柏崇正搂着灵川睡觉，两人黏糊了一晚上，没敢做什么大动作，做了许多边缘暧昧的举动，刚刚睡下，突然宫人有要事通传。

被搅扰了好梦，柏崇很不高兴，不许宫人进来。

“去吧，万一有要事呢？”灵川半闭着眼睛推推他。

突然，外面的锣鼓声响起，声音悲怆苍凉，响彻在黑夜里，久久不散。

两人一下子从梦中清醒过来，坐在榻上。

没错，是宫中的丧乐。每逢宫中有重要人物寿终，太医确认后，会响起悠长的锣鼓声，一来送逝者灵魂上路，二来传报宫中其他人。

“陛下，皇后娘娘殁了。”

“什么？再说一遍。”

“皇后娘娘殁了，在花园里。”

柏崇穿好衣服，赶往花园，灵川也穿上衣服，紧跟在后面。

尸身还在花园里，没人敢移动，太医们围了一团，见柏崇赶来，让开一条路，呼啦啦全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

“回陛下，皇后娘娘身上并无外伤，也未溺水，而且，也并未发现突发疾病的迹象。”

“那就是死因不明了？”柏崇愠怒。

灵川觉得蹊跷，上前仔细看了看，眼睛一寸寸搜寻着尸身上的线索。突然，他发现尸身后颈处似乎有一个红点，看上去像一颗普通的红痣。

摸上去手感也像极了普通的红痣，难怪太医们并未注意到。

灵川心一沉，他记得柏崇说过，他的后颈处也多了一颗红痣，而且自从多了这颗痣，他就中了蛊毒，添了心口疼的毛病。

难道又是蛊毒？

尸身抬回停灵的地方，死因不明，无法下定论，尸身只能先停着，但查来查去，查不到任何结果。

谣言又不可遏制地流传开来。

“听说那日皇后娘娘在花园里遇到了灵川大人，灵川大人吃醋，夜里娘娘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花园。”

“听说娘娘身上无任何外伤，是灵川大人用巫蛊之术害了她的命。”

“千万不能得罪灵川大人，他可是精通邪术的，保不齐哪天就把靖国的江山葬送了，陛下对他如此痴迷，想必也是他用邪术蛊惑了陛下。”

柏源老头儿又开始闹事，带着群臣给柏崇施压。皇后是他的侄外孙女，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有证据是灵川做的，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拿那些谣言为挟，说江南的雪灾和灵川脱不了干系，又说皇后的死也和灵川的巫术有关，执意要柏崇处置灵川，给天下一个交代。

柏崇自是不肯。只是这些人真的很烦。

西苑里，窗上烛影摇曳，一只小蛇从碗底爬出，灵巧地攀上手臂，在臂上左右游走，然后弓起身子，伸出牙齿，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毒素丝丝缕缕注入血液。

他愈发想念那个人，不知是不是情花蛊和灵蛇蛊的缘由，亦或是他可能真的爱上了那个人，他很想念他。

可他不愿再见他，他宁愿忍受百蛇噬心的痛苦折磨，也不愿再接近他。八年前，他没有选择他，八年后，还是一样。

小蛇把毒素注入到他的血液中，可他觉得还不够，狠狠地捏了小蛇的尾尖，小蛇吃痛，又弓起身子，咬了他一口。

这是一条在众多毒虫中厮杀活下来的小蛇，毒性非凡，这是它成为蛊虫的资本，也是它可以活下来的原因。

若是不毒，怎能在残酷的世界中存活呢？

灵川突然又犯了心口疼的病，发作得厉害，人生生痛晕过去好几次。

柏崇焦急不已，最后还是命人找来了程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