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拔出手里的短刀，灵川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不要硬拼。”

手上传来的温度莫名地让人安心。

柏巉冷冷地看着他们：“六弟，好久不见了，你和灵川果然爱得难舍难分啊，不过，马上就要下地狱见阎王，再爱也没什么用了，束手就擒吧，我还能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灵川目光炯炯：“不，那封传位诏书还在我手里，若是你肯放了他，我就告诉你传位诏书在哪。”

柏巉并不上当：“小贱人，别想糊弄本太子了，谁还稀罕你那封破诏书，如今我兵强马壮，打赢柏崇如探囊取物，没有诏书，本太子一样做皇帝。来人，把他们捆起来，柏崇，我今天要当着你的面糟蹋这个小贱人，让你好好心疼心疼。”

柏崇眼睛里泛起杀机：“你敢碰他，我要你的命。”

柏巉眼神也变得冷峻，命令弓箭手全部把箭搭在弓上：“灵川，若是你肯主动陪本太子玩一晚，本太子就留他个全尸，如何？”

灵川铁青着脸不说话。

柏巉做了个攻击的手势，眼看就要放箭。

“我答应你，你想怎么玩都行，别杀他。”灵川平静地说。

柏崇血红着眼睛：“你在说什么！”

灵川突然打了他一拳，柏崇拉着他不放，灵川用力推开他：“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我想活。”

沅陵听到动静后，火速赶来，看到众人举着弓箭对着灵川二人，对柏巉说道：“我告诉过你，玉氏对你和你母后有恩，放了灵川大人。”

柏巉：“放了灵川自然是没问题，正好我也舍不得杀他，不过，柏崇必须得死。”

灵川盯着沅陵的眼睛：“沅陵将军，求你救柏崇。”

“我不会救他。”

灵川喊道：“你欠了姑姑一份爱，理应要还，我让你救他，来还欠昆山玉氏的这份爱，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沅陵知道，灵川并不是在唬他，他若是不救柏崇，他会随着柏崇一起死。

他怎么能看着灵川死呢，他这一生不负任何人，唯独负了玉湘蘅，而玉湘蘅已经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她的后人。

沅陵展开羽翼，挡住后面的弓箭手，来到两人面前，带着柏崇和灵川飞出帐子。

“舅舅....你.....快，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太子殿下，可是，这是您的舅舅啊.....”

柏巉表情狰狞：“放箭！”

“舅舅又如何，还不是背叛我，既然如此，又何必对你留情。”

沅陵带他们飞到一座山崖上，他的身上落满了箭。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身上的箭，心冰冻成霜。没想到他的外甥竟然下令放箭射死他，下令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也许在沅氏和柏巉的心里，他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家人，而是一颗可供调用的棋子，一只任劳任怨的牛马，仅此而已。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海螺，递给灵川。

“生命是来自于大海的，你们口中的那些邪物也是脱胎于水，若是来到陆地上，就必须要饮血才能活下去，它们听从这只海螺的号令，你让它们回归大海吧，不要杀戮，它们应该回到深海中，没有这只海螺的号令，它们不会被唤醒，会慢慢地在水中消亡。”

“其实，没有人感念和在意的日子，也很好，人生来就是孤单的，不是么？如果能在幽暗的海底慢慢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可我罪孽深重，不配再回到海底。”

灵川接过那只海螺说道：“你流了很多血，需要赶紧止血。”

“不用了，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一生是被人惦念着的，我很满足。崇王殿下，好好珍惜灵川，他是值得你爱一辈子的人。”

说完，他纵身坠落山崖，慢慢展开带血的双翼，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是久违了的自由的感觉，灵魂在坠落中冲破肉体的束缚，飘到半空中俯视，目睹着肉体的四分五裂。

柏崇紧紧拉着灵川的手，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

灵川心想，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姑姑了？他不会再这样恓惶孤单了，终于脱离了尘世套在他身上的种种枷锁，可以自由自在了，而姑姑应该也会高兴的吧？虽然他做了有愧于昆山的事，但人都变成魂魄了，这一生的恩怨也就化解了，他相信姑姑不是这般执拗的人，况且沅陵临死前把克制邪物的法门告诉了柏崇，又救了他的命，姑姑会谅解的，他们会幸福的。

“灵川。”柏崇突然抱住他。

“我很冷，我真的很怕失去你。你抱紧我一些。”

“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会好好爱你，别离开我。”他的身子在颤抖，抱得很紧，仿佛一松手灵川就会消失一样。

灵川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缺了大半边，一个月牙悬挂在夜空上方。他的心就像这弯月亮一样。

被剜走了的东西，还能再找回来么？他不确定。

突然，几个黑影在夜空中闪动，电光石火之间，柏崇被迫和灵川分开，邪物从高空中俯冲，牢牢遏制住柏崇的喉咙，他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邪物的心口，转过头，却看见灵川从山崖上跌落。

他跑到山崖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抓住一片雪白的衣襟。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成群结队的邪物飞了过来，将柏崇围在中间，柏崇眼睛血红，正打算殊死一搏，突然听到一阵海螺声，声音哀伤而宁静，像是从深不见底的幽冥中传出，又似乎是温柔绵久的呼唤，邪物听到海螺声，慢慢停下动作，抬头望着月亮，继而纷纷展开羽翼飞往大海的方向。

海螺声消失在山崖下，他坠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