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长，烛火燃尽了，屋子里一片晦暗，只剩下一缕月光，透过小门，钻进屋子里，照在灵川身上。

双臂都已经麻木了，方才挣扎得太用力，赤裸的脚腕被镣铐磨破了皮，红肿着，一动就痛。灵川感觉不到痛，只是镣铐和铃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现在只是柏崇圈养在身边的玩物。

宠物还有自由跑动，出入宫门的自由，可他没有。他连宠物都不如。

天快亮了，柏崇起身，其实他也没怎么睡着。

灵川趴在书案上，闭着眼睛。头发垂下一绺，遮盖住大半张脸。微风轻轻吹动发丝，倏尔露出雪白的面庞。他的睫毛很长，轻轻抖动着，像蝴蝶的纱翅一般。

柏崇解开绑缚他双手的铁链，灵川醒了，活动着酸痛的双手双腿。

“我去乾坤殿处理政务了，你去榻上睡吧，饭菜会有人送进来。”

灵川低着头沉默。

临走时，柏崇捏着他的下巴，挑眉道：“安分些，不然，会受苦。”

他走后，灵川取过裤子穿上，他活动了一下，发现锁链很短，只能围着这张书案转圈。

这时，小门开了，是福满公公。

“灵川大人，崇王殿下让老奴来给你送吃的。”

福满公公把小食篮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碟碟吃食，依次摆在案子上。

两样青菜，一小碗粥，还有一盏蝴蝶酥。倒都是他爱吃的。

福满公公看着他，叹了口气：“大人，千万别想不开，用些饭吧，饿坏了身子不值当。”

“拿走，我不吃。你告诉柏崇，什么时候放了我，我什么时候吃饭。”

福满公公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和嘴角，知道他又和柏崇顶撞了，挨了打，劝慰道：“大人，宁王走了，殿下他一时想不开，你体谅他些，别总是顶撞。”

灵川抬手扫落了桌上的饭菜，厉声道：“体谅他？他何曾体谅过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人？”

福满公公赶紧捡地上摔落的瓷片：“大人，别这样，莫伤了自己的身子，崇殿下，他还是在乎你的。”

灵川突然蹲在地上，抓住福满公公的衣袖：“阿公，你帮我好不好？帮我离开这里，我不想被拴着。”

“大人，莫要为难老奴，崇殿下知道后，老奴会掉脑袋的。大人冷静些，奴才叫人再送些饭菜过来。”

福满公公拎着小食篮一溜烟走了。柏崇是他看着长大的，但他断然不敢插手柏崇的事，尤其是和灵川之间的事。可灵川那双湿漉漉，满是期待和哀伤的眼睛，他年纪大了，看了受不了。

灵川颓然坐在地上。

大家都怕柏崇，没有人敢帮他。

饭菜很快又送进来，他躺到榻上，背对着门，索性绝食抗议。

晚上，柏崇回来，发现他躺着不动，立刻火了：“下来跪着，给我倒茶。”

灵川不动。柏崇很生气，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丢在地上。

桌上的饭菜，原封未动，放了一天，已经冷了。

“为何不吃？你在绝食向我示威？”

灵川不想理他，一句话都不说。自然也不肯跪他，坐在地上，冷着脸。

“谁让你穿裤子了？你是存心要跟我对着干？说话！”

灵川别着头，一声不吭。

柏崇怒了，把他摁到桌子上。

抬起手掌，狠狠地打他。他的挺翘处肉倒是不少，圆圆乎乎的，他身上的肉大概都长在这儿了。

望着那团雪白，柏崇心里有些躁动，他讨厌这种躁动，很讨厌很讨厌。如果不会对灵川产生躁动，他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了。

挨了打，灵川还是不肯吭声，只是咬着唇忍受。

挑起他的下巴，灵川被迫抬起头，冷笑道：“你只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若不是你阻止我去看柏宁，也许他就不会死了，害死柏宁的人，是你。只是，你不敢承认而已。”

他是知道怎么往柏崇心上扎刀子的。

这话说出口，灵川有些后悔，他这样说，柏崇心里会很难受，本来他就已经很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柏宁了。

可是灵川心里也很难受，柏崇凭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

柏崇放开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榻边，静默着躺下。

灵川扶着腰爬起来穿好衣服，歪着身子趴到书案上，坐都坐不下。柏崇不允许他睡床，他只能趴在书案上睡一会儿，地是青石板地砖，表面很光，也很凉。

他有些后悔刚才说了伤害柏崇的话，即使是被当做奴隶拴起来，他还是不忍心伤害柏崇。

第二天柏崇照常去了乾坤殿，直到晚上才回来。

若是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也还好。

但灵川担忧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守着他，柏崇不可能一直什么都不做。

这天，柏崇回来得很晚，灵川趴在榻上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闻到一阵浓厚的酒味儿，身上一痛，灵川在梦里一激灵，睁开眼睛，发现柏崇正坐在他身边。

他屏住呼吸，缩成一团，挪着身子要走。

“我去地上睡。”

柏崇一把将他捞过来，摁在榻上。

他的后背很漂亮，白生生的，左肩膀处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柏崇反复摸着那颗小痣，摸了很久。

“你别胡来，放开我。”灵川挣扎，可柏崇摁着他的背，很大力，他挣脱不开，整个人趴在榻上动弹不得。

“我说过，不许穿裤子，你就是不听话。”柏崇带着几分酒意，在他腰畔扇了一巴掌。

柏崇又强迫他做这样的事，灵川又羞耻又悲愤。

“柏崇，你是畜生么？你为什么又对我做这样的事？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

“不愿意？那你愿意跟谁做这样的事？”

灵川无法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反抗，但他的反抗无效。眼前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慢慢模糊，半睡半醒间，他突然想起姑姑的那只招魂铃。

以前，姑姑每到月圆之夜都会举着招魂幡，摇着招魂铃，寻找一个人的魂魄。寒来暑往，从未间断过。

他那时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如此思念一个灵魂。

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像姑姑那样么？不应该是像沅陵将军那样么？为何他爱的人，要这样对他？

灵川迷迷糊糊晕过去，可很快就被疼醒。

柏崇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我不喜欢强取豪夺，我喜欢你主动投怀送抱。”灵川听到柏崇在他耳边说。

他勉强睁开眼睛：“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