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柏崇回来看到灵川躺在床上，满地的狼藉堆在脚下。

“不是让你画画么？画呢？”

“我不画。”

“不画？你这是在跟本王叫板？”柏崇火气飙升。

不过，他最喜欢调教烈性子的小野马。性子越烈，调教起来越带劲。

“起来，本王没回来，谁允许你上床躺着了？下来跪着。”

灵川从榻上坐起来，“我不是奴隶，不跪。”

“怎么不是奴隶，在本王面前，你不是什么祭司，就是本王的妓子，本王让你跪，你不能坐着。”

“你不能这样对我。”灵川有些生气。

“本王想怎样就怎样。”柏崇眉毛一挑，蛮横地说。

灵川眼泪汪汪地望着柏崇。

柏崇看着他：“六年前你伙同柏巉迫害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这一天？”

“柏崇，对不起。”

这是灵川第一次跟他道歉。

可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不杀他，已经是自己对他额外开恩了，若是换做别人，伙同柏巉害得母亲身亡，他定要手刃，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可他还是对灵川下不了手。灵川痛，他也痛。只能想出些法子折腾他，来让自己心里好过些，减轻自己纵容杀母仇人活在世上的负罪感。

“跪在这画，画到本王满意为止。不然，明天你看到的就是那奴才的尸体。”

灵川抬起头：“那样的话，明天你看到的会是两具尸体。”

“是么？那索性再添些尸体吧，让玉氏族人陪着你下地狱团聚，反正玉氏一族也没什么好人，仗着祭司的身份满口胡言，害人性命。”

灵川嘴巴动了动，“柏崇，不是这样的。”

柏崇懒得跟他废话，处理了一天恼人的国事，他有些乏，躺在榻上歇息。

灵川跪在地上，实在不想动笔。

叼着笔头发愣，榻上柏崇轻轻打着鼾。灵川回头望了一眼，柏崇的面容在月光下若明若暗。

小时候的柏崇，不是这样的。

那时柏崇才十四岁，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往东山上跑，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四岁也才仅仅是个孩子，平日里以玩乐为主，可生在皇家，十四岁的皇子已经是半个小大人，要读诗书，学武艺，跟着朝中的文臣学治国方略，忙得很。

纵然劳碌，小柏崇晚上总是偷偷跑来东山。

小灵川在山上独自打坐，小柏崇偷偷溜到他身后。小灵川闭着眼睛，嘴角上翘笑了出来。

“不用藏了，我听到了。”

小柏崇懊恼：“看来我的轻功还得精进。”

小灵川睁开眼睛：“你怎么又来了？你总往这跑，不好。”

小柏崇撇嘴：“怎么，你不喜欢我来？”

“你有很多功课要做，还往山上跑，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哦，原来是关心我啊。”小柏崇面露喜色，少年人喜形于色，还不懂得掩盖自己的心思。

“小祭司，有一本书我怎么读都都不懂，你帮我看看？”

“好。”小灵川欣然应允。

小柏崇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两页，指着册子上的内容，递给灵川：“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灵川接过小册子，借着月光一看，大惊失色，小册子脱手扔到一旁。

看着小灵川小脸肉眼可见地变红，，小柏崇笑得前仰后合。

“你身为皇子，怎能看这些东西？”

“怎么看不得，这册子画得好生有趣，你看看嘛。”小柏崇捡回小册子，放到灵川手里，小灵川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又把小册子甩出老远。

“拿开些。”

小柏崇皱眉：“干嘛，你是祭司，又不是念经的和尚。”

小灵川苦笑：“除了有头发，我同和尚也没什么不同。”

小柏崇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的：“山上清修苦，你同我下山，如何？”

小灵川摇摇头，指着天上的星星：“人逝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迹，人也一样，是不能越轨的，星星若是脱离了自己的运行轨迹，那离坠落就不远了。”

小柏崇听懂了他意思。

“母妃说，下个月拣个日子，给我配个教习宫女。”

“嗯，你认真学习，身为皇子，开枝散叶也是责任。”

小柏崇紧紧盯着灵川的眼睛：“可是，我不想。”

小灵川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