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从铮出去快两年了，平时连电话都很少，更是第一次回来。

郁建国抱着他哭：“我们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爷爷奶奶要坐牢，掏空家底买的房子被儿媳妇赶出来。

老家回不去，我和你妈只能去给人打工，每天被人呼来喝去……

住这么破这么小的房子也就罢了，我们的第一个孙子竟然要跟杜小雨姓。

从波，从波他没骨气啊……”

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参天大树一样的父亲痛哭流涕，郁从铮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别伤心爸，房子写的你和妈的名字，那就是咱们家的财产。

等杜小雨家的安置房分下来，他们就没理由继续霸占房子，我们搬回去就是了。”

郁建国哭着说：“幸好当初听了你的，房子写了我和你妈的名字，要不然我们就连这套房子也折进去了。”

郁从雅和宋淑兰把回锅肉和海带汤端进来，母女俩坐在旁边默默吃饭，都对郁建国视若无睹。

宋淑兰给郁从铮夹了块肉：“你快吃，降温了菜冷得快，少喝点酒。”

郁从铮给她和郁从雅各夹了一块：“你们也多吃点。”

宋淑兰吸了下鼻子，点点头。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过后，母女俩对郁建国都不冷不热的，在医院里那几天都是如此。

郁建国不好意思再哭了，收起眼泪喝完大半杯酒。

郁从铮觉得这样的气氛让人窒息，挑起一个话头：“其实，我先回了趟村里。”

小河村再怎么也是故土，但那片土地却给了他们最大的屈辱。

宋淑兰颤着声说：“你还回去干什么……”

郁从铮吞下肉，抿了一口烈度高粱酒：“村里要通公路了，你们知道吗？”

三人俱是失魂落魄，郁建国喃喃道：“竟然要通公路了？我们家……我们家就在大路边上……”

宋淑兰说：“那岂不是说公路要修到我们家门口？”

郁从铮点头。

郁从雅心痛的想，如果早些修公路，她下雨天上学就不用穿雨靴，溅满裤腿的泥了。

郁从铮说：“还引进了东山大樱桃，那种水果很昂贵，几十块钱一斤。

政府说三个月后大樱桃栽活八成以上，就给村里通公路。”

郁建国懊恼的扯头发：“怎么我们一走，村里就发生那么多好事。”

郁从铮垂眸，沉沉道：“引进大樱桃是郁从心提出来的，修公路批下来是因为郁从容救了省长父亲。”

郁建国、宋淑兰、郁从雅难以置信。

郁从雅差点摔了饭碗：“她……她们怎么就那么好的命？！”

郁从铮看向家人：“所以你们之前为什么要处处跟人作对？”

郁建国一拳砸在饭桌上：“他们把你爷爷奶奶害进监狱了！至少要坐三年牢，他们年纪都那么大了，还有命出来吗？

他们还砸了咱们家，抢了我们的猪和鸡鸭……”

郁从铮抬手制止他：“那些都是你们害人之后。”

郁建国双眼瞪的斗大：“明明是他们跟我们作对在先！”

郁从铮深吸口气看向父亲：“他们哪里跟你们做对了？”

郁建国脱口而出：“我让他带你大哥做生意，他跟我们要钱！”

“人家光学费就挣了十来万，凭什么为咱们破例？免费教了大哥，后面的学费还挣不挣了？

换你，你愿意为了郁从容和郁从心损失十万块钱？”

“那不一样，你和从波是咱们家的孙子，那两个贱人迟早要嫁人，是给别家养的。”

郁从雅总觉得这话怪怪的，直到郁从铮点破：“小雅将来也要嫁人。”

她顿时感觉好难过。

怪不得爸爸一直偏心，原来把她当做为别人养的。

郁建国语塞：“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雅能跟那两个贱人一样吗？”

郁从雅心里好受了点，默默扒饭。

郁从铮叹气：“爸，咱们家的事，自己心里都清楚，从小我就见爷奶什么都往咱们家扒拉，四叔家只有干看着的份。

再说你说那个，四叔不肯带大哥一起做生意，我这做弟弟的说句不敬的话。

就我大哥那样，为了吃软饭可以放弃孩子姓郁，可以把你们赶出来，自己住着好房子，眼睁睁看你们在这里受苦，他是个有良心的，是个能吃苦的？

四叔就算不收学费教了他，他就能沉下心来好好做生意？”

郁从雅不屑的说：“别到时候把本钱都亏进去了。”

郁建国怒瞪着眼睛，郁从雅比他更快：“我说错了？他以前就捣鼓过不少小生意，有一件挣着钱了？”

郁建国脸颊抽搐，无可辩驳，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宋淑兰说：“别又喝醉了吐一大堆，我可不会收拾。”

郁从雅说：“你看看咱们住的地方有多窄，一会儿你要又吐了，我和妈还有二哥我们睡哪儿？”

郁建国憋闷的放下酒瓶，朝后仰倒搓脸。

椅子有个腿坏了，他差点摔到地上去，幸好郁从铮扶了一下：“咱们好好说说话，都少喝点。”

郁建国含着眼泪说：“家里的事你不清楚就别乱说，总之我和你爷爷奶奶那么做有我们的道理。

我们是太不谨慎了，让他们事事压我们一头，搞得现在有家回不去，但我们有自己的苦衷。”

郁从铮吞了粒花生米：“你们的苦衷，是不是四叔不是奶奶亲生的。”

郁从雅彻底的惊呆了，筷子掉到地上。

“二哥，你说什么？”

郁从铮为她捡起筷子，出去换了一双。

屋里三个面面相觑。

看父母神色，郁从雅说：“你们全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宋淑兰说：“你一个小孩子，嘴上没把门儿，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郁从铮回来，郁从雅揪着他的衣袖：“你也知道？”

“回小河村之前，我先去看了趟爷爷奶奶，给他们送了点吃的。”

郁建国动容：“爷奶没白疼你。”

郁从铮点点头：“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个秘密。现在趁着四叔他们还不知道，你们还想不想回小河村？”

郁建国看向宋淑兰。

郁从雅惊得跳起来：“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蓝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