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回到家，他先蹑手蹑脚的把球鞋往鞋柜里面塞，然后偷偷摸摸回到自己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书包找出书本，开始装模作样写作业，房间门突然被推开，吓了杨凡一跳。

“又去踢球了？”母亲手里拿着杨凡的球鞋。

杨凡没有抬头，故作镇定的说：“和同学随便玩玩而已！”

“啪！”球鞋被母亲丢在桌子上，“跟你说了多少遍，踢球没有出息？为什么不听？有这个时间不在家里写作业，跑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玩什么球？”

“我就随便玩了会，作业马上写完了！”杨凡争辩一句。

“写完作业就算了吗？课外练习呢？你要知道，我多辛苦，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你上了个正常的高中，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母亲杏目瞪着儿子。

“我总得有些爱好吧！”杨凡不服气的反驳。

“你的爱好？你的爱好花了我多少钱你知道嘛？为了你的爱好，我让你上体校，每年塞多少钱给学校？我得到了什么？你得到了什么？你的爱好就是个无底洞！”

母亲深深的后悔，因为儿子喜欢足球，亲戚朋友又说他有天赋，她头脑一热，咬牙将杨凡送进了市体校足球队，三年下来烧掉不少的钱，结果体校老师告诉她，想要杨凡走职业足球的路，要继续投入，将他送进专业的足球学校才有机会，那笔费用，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更让母亲绝望的是，她被告知，即使进了专业足球学校，能够顺利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的机会，是万分之一，其中，人情世故最重要，想要上场比赛，上下打点的费用一分不能少！

权衡之下，母亲毅然决定斩断这条没有希望和未来的路，花钱找关系，让杨凡进了豫都市七中就读高中，一番操作下来，几乎把这几年的家底给掏空，母亲由此对足球，深恶痛绝！

“现在学校都支持体育运动，我们每个班都组建球队，进行比赛，妈，我答应你，不会把精力都放在足球上，学习我一定不会放松，我喜欢踢球！”杨凡见母亲情绪激动，很诚恳的跟母亲说着。

杨凡以为只要和母亲敞开心扉交谈，会获得母亲的理解，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你们还组织比赛？不用读书了吗？这是什么学校？”母亲一听，不但没有理解，反而火冒三丈，“我要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说着，母亲走向客厅，拿起座机，准备拨通杨凡班主任陈菲的电话。

杨凡一个窜步上前，抢在母亲前面把电话线给拔了，哀求道：“妈，千万不要！”

他觉得如果母亲和班主任打电话，会让他十分丢脸！

“反了你！”母亲瞪圆双眼，在四周寻索，想找合手的器械教训儿子。

杨凡也急了，倔劲上来，朝着母亲大喊，“我已经听你的话，不上体校，乖乖读书了，为什么平时休息也不让我踢球？学校组织，全校学生都可以参加，为什么我不能参加？”

“你看看你，为了踢球跟我对骂？”母亲情绪上来，冲进阳台，抄起一根铁丝衣架就往杨凡身上招呼。

“你还敢不敢顶嘴，你还敢不敢踢球？我打死你这个废物算了！”

杨凡不敢躲避，任由衣架抽打在自己身上，腿上，不知道是肉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酸楚，眼泪哗哗往下流，嘴里依旧叫喊着，“我没做错事，我没做错事，为什么我不能有我的爱好，我没做错事！”

“还顶嘴，还敢顶嘴！！！”母亲咬着牙，手上加重了力度。

铁丝卷成的衣架在杨凡的身上腿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伤痕，母亲越打越心疼，可是倔强的儿子死咬牙关，就是不肯认错和求饶。

母亲一发狠，丢下衣架，冲进杨凡的房间，拿起他的球鞋，回到客厅，找出剪刀，就往球鞋上剪。

“我让你踢球，我看你怎么踢球！”

“妈，不要！”杨凡就这么一双球鞋，是他最宝贝的东西，见状连忙上前抢夺母亲的剪刀。

争抢中，杨凡突然尖叫一声，母亲一惊，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杨凡的左手掌心被剪刀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顺着手掌滴到地板上，一片片触目惊心。

“凡凡，你没事吧？”母亲被血光吓住了，丢下剪刀和球鞋，上前想查看杨凡的情况。

杨凡的目光停留在球鞋上，左脚那支已经被母亲用剪刀剪掉了半截，他挣脱母亲的手，捡起球鞋，跑回自己房间，用力摔上房门。

母亲手忙脚乱找出酒精和毛巾，想去替儿子消毒，发现杨凡已经将房门锁死。

“凡凡，你开门，你的手要消毒，严重的话要去医院看！”母亲焦急的拍着房门。

杨凡始终没有回应。

母亲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将自己父母找来，杨凡很听外公和外婆的话。

最终，是杨凡外婆将杨凡的房门敲开，一边帮杨凡清理伤口，一边淌着眼泪高声大骂自己的女儿。

杨凡目光呆滞，盯着那双被剪破的球鞋，一言不发。

而另外一个房间，母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默默的滴泪。

骚乱过去，外公外婆将杨凡带回自己家，省得母子俩再起冲突。

这个不大的屋子里，显得愈发死寂。

夜晚，杨凡母亲思前想后，还是拨通了班主任陈菲的电话，先是词不达意的寒暄一阵好，再小心询问关于学校组织足球比赛的事。

陈菲早有所料的在电话里笑着说：“杨凡妈妈，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我问关于学校组织比赛事情的家长，我明白你的意思和担心，学校的政策，国家关于发展全民体育这种官话套话我就不说了，我们今天只聊孩子！”

“哎，好好好！”母亲提心吊胆的听着。

“杨凡这孩子从体校上来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说实话，我教书也快十年了，带过不少由体育生转过来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因为专攻体育，忽略了文化学习，学习底子很差，而且，因为专注于体育运动，性格各方面都很跳脱，往往十分难管理！”

“这类的学生我带过不少，成绩不好不说，十分的调皮，非常让人头疼，但是杨凡不一样，他底子虽然比其他同学差一点，但是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排在班级的中游，这个成绩比其他体育生要优秀很多，说明杨凡其实很努力的在追赶大家！”

“至于学校组织的体育比赛，实话实说，当初学校制定这个策略的时候，我也有过和你们家长一样的担心，但是从目前看来，班上的学习成绩没有出现滑坡，说明准备体育比赛并没有让学生们分心，相反，因为要参加比赛，反而增加了学生们之间的友情，使班里面的关系变得融洽！”

“我随便举个例子，不是杨凡哈，之前有些同学，放学后就跑去电脑房玩游戏，现在放学就跑到球场训练，虽然都是玩，可是体育锻炼总比玩电子游戏要好吧！”

陈菲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也不知道杨凡的母亲听进去多少，话筒那头传来的是沉默。

杨凡母亲听着班主任的话语，眼泪一直在流，原来自己的儿子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不堪，她的目光停留在垃圾桶上，那双被剪破的球鞋被杨凡的外婆丢进去了。

那双蓝白相间的足球鞋，是她两年前她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豫都没有足球设备专卖店，体育馆周边买球鞋的，清一色都是假货，品牌专卖店里也没有专业的足球鞋，这双鞋，是她托上海的朋友带回来的。

泪眼朦胧中， 小杨凡打开鞋盒，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继而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妈妈，谢谢妈妈，我一定好好的爱护它，永远保护好它！”

“傻小子，球鞋用来踢球的，你保护那么好干嘛！”

“哈哈哈，穿上这双战靴，我所向无敌！”小杨凡抱着球鞋，就像抱着无比珍贵的宝物一样。

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哽咽的向陈菲道了一声“谢谢”。

挂断电话，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