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偏僻的小巷里，空无一人。李芹芹带着小青，徘徊在小巷深处的茅厕附近。

当初，王蔷与她约好，等李芹芹处理好樊城这边的事情，就来此处与他会合。可李芹芹已在此处等候了半个时辰，依然不见王蔷的踪影。眼看夕阳西下，城门即将关闭，李芹芹心中焦急万分。

“这可怎么办？王蔷再不出现，我今日便走不成了。待明日陈泓业知晓此事，我必定插翅难飞。”李芹芹急得直跺脚，“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陈泓业了！”

话刚出口，对面一家茶水铺中走出一个耄耋老人。这老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

“这位姑娘，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老人伸出枯黄干瘦的右手，热情地冲李芹芹招招手。

李芹芹此时哪有心情喝茶，随口推脱道：“不喝了，我等人。”

老人径自走上前，拽起李芹芹的衣袖，把她往铺子里带：“姑娘，我都这把年纪了，混口饭吃不容易。你来我这儿喝口茶，就当接济我一下吧。”

李芹芹拗不过他，又发了善心，只好随他往铺子里走。

刚要进去，忽听得身后一阵兵刃交接声。

李芹芹忙转身回望，恰巧看见两个壮汉正拖着两具尸体往茅厕里放，还有几人在清洗地上的血迹。

李芹芹吓得慌了神，没命地往外跑，却被身旁的老人捂住口鼻强行拉进了茶水铺。

“唔……”她拼命吼叫，奋力挥动四肢反抗。

“绒绒兔！”老人忽而贴在她耳侧低喃道。

李芹芹霎时安静了下来，不再抵抗。

老人也松开了纠缠她的手，侧身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这三个字的？”李芹芹凝神观察着这个刚才力大无穷，此刻却虚弱不堪地老人，心中疑惑万千。

老人轻喘了两声，拄着拐杖道：“是王蔷世子派我来的，永宁公主快随我出城吧。”

李芹芹仍不放心，试探道：“王蔷为何不亲自过来？见不到他，我哪儿也不去。”

老人抚了抚胡须，款款道：“为了将晋王的人马引开，世子特命人假扮他的模样在城西现身。只是这样，他便不宜在樊城露面。故而，他派我前来接公主出城。”

李芹芹心下了然，却不愿再轻易信人。陈泓业安排在她身侧的两名暗卫已经殒命，一旦她信错人，必有性命之忧。

“我还是那句话：见不到王蔷，我哪儿也不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那老人有些微恼，拄着拐杖在房中缓缓踱步。沉思了一会儿，他靠近李芹芹，沉声道：“你可知，刚才那三个字只有你和王蔷两人知道？”

李芹芹点点头，又狐疑地问：“你不也知道了吗？”

老人正色道：“不，一直只有你和我知道，以后也一样。”

闻言，李芹芹百思不解，死死盯着老人蜡黄枯萎的脸：“你是？”

老人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绒绒兔。”

这一刻，李芹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王蔷。

她惊诧万分地望着眼前这位即将入土的老人，感到难以置信。

“此地不安全，我实在不能暴露身份。”老人伸出枯树般的手，紧紧握住李芹芹，深情款款地说：“相信我！”

言及至此，李芹芹已然放下戒心，跟随老人亦步亦趋地朝城门口走去。

待行至城门口，城门守卫收了银子后，照例盘问了几句，便放他们出城了。

一切顺利！

李芹芹不禁长舒一口气。

兴奋之余，她转身询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话刚出口，她猛然发现，身旁的老人已变成一个俊美男子，玉树临风般立于她身侧，正低头撕去伪装在手上的枯黄假皮。

“稍等，很快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王蔷胸有成竹地道。

见他如此笃定，李芹芹顿时感到浑身轻松。

她突然忍不住伸出右手食指，朝着王蔷的俊脸轻轻戳去。

“干嘛？”王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正色道，“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别在这儿打情骂俏的。”

李芹芹嘻嘻一笑，调皮道：“我就是想试试看，你这张脸是不是真的？”

闻言，王蔷板着脸朝李芹芹狠狠瞪了一眼，随即伸手往自己的脸上用力掐了掐，接着又在鼻子上磨了磨，然后颇为自豪地说：“如假包换！”

李芹芹哈哈一笑，戏谑道：“假一赔十吗？”

闻言，王蔷紧绷的脸瞬间破防了。

轻咳了一声，他郑重地道：“你这辈子都只有我一个。”

李芹芹讶然。

这么快就得到一生一世的承诺了？

有些错愕，她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王蔷。

此刻，她忽然觉得，和王蔷在一起是如此的轻松自在，仿佛水到渠成、天作之合。

正害羞着，王蔷忽而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朝一辆马车走去。

“接应我们的人来了。你快上车吧。晋王的人随时都会赶来，咱们赶紧上路吧。”

李芹芹点头应允。

正欲坐上马车，她却在随行人员中看到一张毕生难忘的熟悉面孔。

“胡栓！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诧万分地指着马车旁一名粗犷的汉子质问道。

没想到，胡栓毕恭毕敬地下马朝她行了个礼，谦卑地道：“公主，属下之前不知您身份，故而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属下一般见识了。”

李芹芹愕然。

她疑惑地转身望向王蔷，小心求证道：“他是你的属下？”

王蔷当即点头认下。

李芹芹差点惊掉下巴，继续追问道：“你可知，他是个强盗头子？”

闻言，胡栓立马纠正道：“属下之前的确当过一回强盗，可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请世子和公主相信属下，给属下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李芹芹怒目而视，大声指责道：“你为非作歹、杀人如麻，早已丧失人性。留着你这样的人，简直是祸害百姓！”说罢，她疾步走到王蔷身侧，牵起他的手，眼里满是信任：“你会杀了他，为名除害的，对吗？”

沉默了片刻，王蔷拍了拍李芹芹的手背，安抚道：“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满心的期许，李芹芹继续撺掇道：“他是个强盗，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你不如除之而后快！”

听闻此言，王蔷深思熟虑后，冷静地道：“乱世用人，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