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奶奶的声音，狗蛋儿一下子变得规矩了很多。

王铁笑了笑，“孩子天性，看他也是心疼自己奶奶。”

翠屏叹了口气，不知在感叹什么。

“奶奶你尝尝这锅包肉，真不错。”阮青姝主动夹了一筷子给她。

所幸之后的气氛都还不错。

饭后，邹静和田蜜去送狗蛋儿和他奶奶回家，宋闻砚也不让剩下的两人插手收拾。

阮青姝看出王铁似乎有话对自己说。

“王爷爷是有什么话要嘱咐我？”

王铁看了一眼厨房，“阮知青，我们去院里坐。”

阮青姝点头。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

“宋小子是个好孩子。看你们能好好相处，爷爷也很开心。”

阮青姝看向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爷爷，砚砚从前是很苦吗？”从前宋闻砚对于阮青姝来说只是一个八卦里的人物；可现在不一样，那句句野种也是说在了她心上。

王铁知道宋闻砚不喜提及过去的事，但那个人是阮青姝，或许女娃娃有能力去帮助他。

思此，王铁开口道：“一个未婚女人抱回一个半大的儿子就算了。两个人原本应该是相依为命，可宋小子却是女人泄愤的工具。每次打的那是遍体鳞伤。”说到这里，王铁摇了摇头，“那女人还光明正大带着人回去，村子只有这么大，那些有男人的家里闹啊，没人护着的宋小子就成了欺负的对象。”

“后来呢。”

“后来那女人失心疯，自杀死了。她也是心狠，连自杀都要活生生死在自己儿子面前。再后来宋小子就是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生活这几个字说得轻巧，那时候的宋闻砚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想要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活下来，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阮青姝想起第一次来宋闻砚家里，寥寥无几的家具。她想他那时候也不是没有钱，只是不想置办，因为这个家来来往往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这个话题太沉重，阮青姝无法切身感受。她从小生活幸福。阮军和余丽娟当她是宝贝疙瘩，不止从来没有打过甚至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现在好啊，终于有个人来心疼这小子了。”

“爷爷望你们好好的。”

站在厨房背后的宋闻砚身体有些僵硬。过去就是过去，阮青姝想知道，他也不会隐瞒。但是他害怕，害怕现下姝姝会离开他。

阮青姝隐隐知道王铁今晚这番对话是为了什么。

“宋闻砚现在是穷，但他不是没本事。我相信他会出人头地。”

阮青姝望向厨房，“爷爷，你知道我爸妈在家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我妈说我是个犟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喜欢他一天，我都会陪着他。”

未来的变数太多，做好当下。

这是阮青姝能给的最大承诺，也是宋闻砚教给她的道理。

此刻，宋闻砚觉得上天是公平的，所以的苦难都只是为了将阮青姝带到他面前。阮青姝没有提永远，没有提一辈子，但他觉得已经足矣。

阮青姝从来都不应该朝他走。她就只用站在她的起点向前走，即便这中间隔了百步、千步，他最终都会努力追上她，携手同行。

阮青姝明显跑去宋闻砚家的频率更高了。不仅如此，阮青姝还霸道地指挥宋闻砚做了一张更大的桌子，美曰其名她喜欢吃饭宽敞一点；学着城里的生活方式，阮青姝采来了不少野花用来装饰。

这天，阮青姝还从狗蛋儿奶奶家买来了一只鸡，让宋闻砚带回来养在院子里。

这只鸡实在活泼，为了防止它跑掉，阮青姝让宋闻砚抱回来。一路上宋闻砚的脸都臭得不要。

等将这只鸡安置好，宋闻砚看着自己越来越拥挤的家沉默了。

阮青姝却觉自豪，叉着腰，邀功道：“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她那只小而挺直的鼻子，翘翘的，就如同她主人现在的心情。

宋闻砚没忍住地轻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只觉得你算盘打得挺好的。这倒是越来越像你家了。”

“要是我家，还要有软软的沙发、茶几、床，还有大大的衣柜。”阮青姝的语气不是期待，而是理所应当。宋闻砚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他不能想象阮青姝的家是哪般精致模样。

阮青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入怀中。宋闻砚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像是感觉出了宋闻砚的不安，阮青姝安抚性地拍了拍男人宽阔的后背。

想要摘下富贵花，就要有养好富贵花的环境。

“姝姝会有的，相信我。”

落了几场雨，天气也从酷热渐渐降了下来。

阮青姝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爸妈。即将到来的中秋节，让她心思骤起。只要村长愿意批假，知青还是能够回家几天。而且因着回家的车票需要钱，大多知青也没意愿回去。

阮青姝和邹静、田蜜说了想法，邹静对回家没兴趣，反正再过三四个月就是春节，到时候再回去就行。田蜜也有些想自己的爸妈了，便决定和阮青姝一起去试试。

阮青姝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就没慌着先和宋闻砚说。

与此同时，还有如此想法的是张言。这两个月他也是认定了要娶戚窈窈，可是他妈那封信的意思是还等着他哄回阮青姝，更不巧这封信是他和戚窈窈一起去拿的。

他就想着趁着这次回去的机会，彻底断了他爸妈的想法。

原本戚窈窈还十分开心，去找村长请假也十分顺利。

这几个月知青点太平，知青们的工作也完成得不错。知道有些知青想家，于是欣然同意了一些知青的请假。

不料，就在要走的时候村长透露了阮青姝和田蜜这次中秋节也要回去的事。

她就慌了。

戚家这几个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东西都不曾寄给她。她身上压根儿拿不出回去和回来的车票钱。而张言身上倒有些，但也只够他一个人。

戚窈窈原本想着去找其他知青借钱，都要跟着张言回去。张言却觉得麻烦，

“窈窈，你放心。我回去一定会跟我妈说清楚的。”

“真的吗！”戚窈窈紧盯着张言，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索性张言所说的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灵光一闪间，戚窈窈总算想起一件被她忘记的大事，算是这一年跨时代的大事。

“张言，你不是一直对我说的半信半疑吗？”戚窈窈决定透露一些即将发生的事给张言。

张言不懂戚窈窈的意思。

戚窈窈让张言勾身，“节后，主席逝世。”

简单的一段话，让张言浑身一震。

那也是主席，伟大的领袖！

张言不敢相信戚窈窈所说的，“窈窈，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戚窈窈看张言神情激动，胡编乱造道：“做梦！我做梦梦到的事全都成真了。”

“所以考试可以你梦到的？”张言半信半疑。

戚窈窈点头。

“张言你可以等消息。看看这件事会不会成真？”

“如果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只要我们俩好好的，肯定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说法有些怪力乱神，但张言也知道要是有神仙托梦，未卜先知，这确实是人生一大捷径。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紧紧地抱在一起。

另一边，阮青姝得到村长同意后，就主动去找了宋闻砚。

宋闻砚得知阮青姝要回家几天的时候，也没有表现不高兴。

“哎，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阮青姝觉得这样也不对。

宋闻砚对于对象偶尔冒出来的小娇作习以为常。

“什么时候走？”宋闻砚倒是想跟着阮青姝回家，但是这几日雨不停，村长担忧水患。村里正是严防死守的时候，他又是出力的人，确实不好走开，驳了村长的面子。毕竟自从知道阮青姝在和宋闻砚处对象后，村长对于阮青姝也是多有关照。

阮青姝想了想，“后天。”

宋闻砚点头，“到时候我送你去。”

阮青姝和田蜜在知青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个小挎包就可以解决。

要走的那一天还是大雨，宋闻砚送完阮青姝要去找龚俊伟。担心邹静一个人的安全，阮青姝和田蜜死活都不让人去送。

没办法，邹静就待在了知青点和两个姐妹告别。

马上中秋，车站来来往往的人比平时多多了。

宋闻砚将两张车票递给两人，“注意安全。”

田蜜看出是有她这个电灯泡，这两个人不能说些贴心话。

“你们俩慢慢聊，我先上车了。”

田蜜上车后，看到张言还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仿佛刚才就是无意瞥见。

留在原地的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砚砚，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上车了。”阮青姝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发酸了。

“注意安全。”

“还有早点儿回来。”

终于听到想听的，阮青姝也笑了。

趁着人不多，阮青姝朝人靠近，踮脚，因着阮青姝是突如其来，宋闻言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吻吻在了男人下巴，浅浅划过了下唇。

“过几天见。”

跑出了一些距离，阮青姝又回头，“记得想我。”

宋闻言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阮青姝上车，

小妖精，

他怎么可能不想。

才上车，他就已经开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