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终于明白弟弟的意思了，他娘确实不对劲儿，直白点儿来说，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娘，你没事儿吧？”

陈玉兰笑着道：“娘能有什么事儿？你奶因为你借钱给林知青的事儿生了好大的气，你到底有没有借钱给她啊？

你藏着多少私房钱啊，都交出来，以后敢私藏，别回这个家。

什么娶媳妇儿升职啊，都不如孝敬老人，你还年轻，过了三十再娶媳妇儿也不迟的，先孝敬你奶奶了。”

沈渊道：“我是想借给她的，人家救了小阔，咱都没有感谢，只是她不要的。

这是这次回来预支的路费，就几十块钱，我给你家里买礼物不要花钱的吗？”

陈玉兰才放过他，“也是啊，不过以后都得说清楚了，别让你奶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我记住了。”

沈老太想插嘴都没来得及，关键是话都让她说完了，说什么好呢？

晚饭吃的很丰盛，不过只是老太太自己丰盛，鸡汤面条，加上一些青菜，色香味俱全，沈阔都咽下口水，可是抬头看到自己娘要杀人的目光，硬是咽下去了。

沈阔底下还有个堂弟，叫沈海的，比他小一岁，也是吃饭没够，干活儿不行的熊孩子。

每次都是沈阔闹着要吃要喝，他被崔大花教的跟在后面捡好处，老太太倒是疼他，总说他懂事儿。

这次沈阔没有闹腾，倒是沈海闹起来，“我也要吃鸡汤面条，我还没吃过呢，为什么只要奶奶吃，我没有啊？”

陈玉兰一摔筷子，道：“吃，吃，吃，吃什么吃啊？小孩子学的那么馋嘴，丢不丢人？

你奶这么大年纪了，不吃好喝好了，万一死了怎么办？”

沈海吓一跳：“奶会死啊？”

老太太脸黑，话是没毛病，可是听着这么别扭呢。

陈玉兰道：“咱们孝顺些，让你奶晚点儿死，长命百岁，就是儿孙们的孝顺了，你别跟奶抢吃的，传出去大家会笑话你不孝顺，馋嘴懒惰，不是好孩子。”

沈海眼睛一转：“那奶要是一直不死，我不是一直吃不到好吃的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啊，陈玉兰不说话了，给儿子拿个窝头，让他们赶紧吃。

这次不给男人，反正他孝顺老娘就够了，吃什么干粮啊？

沈渊爹伸手，陈玉兰只当没看到他，老尴尬了。

以前孩子娘总是先给他吃啊，沈渊爹心里酸酸的，只是没人在乎了。

沈老太太训斥以前最疼爱的小孙子：“你巴不得老娘早死呢。”

崔大花赶紧护着儿子：“不是的，娘，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啊？他胡说的，童言无忌，你别生气，赶紧吃面吧， 面坨了可不好吃了呢。”

陈玉兰幽幽说道：“十一二了，不能说是小孩子了，该懂的都懂，大嫂别说童言无忌啊，这个儿童也太大了点儿。”

沈渊低着头，忍着笑意，感觉这样的娘也挺不错的。

家里的事情他也知道，爹孝顺，娘一心都在儿女们身上，奶奶偏心大伯，没少让娘受委屈。

可是家里的事儿，他一个男人也没招儿啊， 逼着爹分家，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家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自己升职，能在部队分了房子，就把娘和弟弟接到城里，离开这个家，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爹要是愿意跟着自己就跟着，愿意留在村里孝顺奶奶也行的，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只是没想到， 娘突然开窍了，直接掌握了主动权，弄的奶奶都没脾气了。

吃完饭陈玉兰一摔筷子，“大嫂你洗碗，我给娘做鞋子去了 。”

擦擦手进屋了，沈渊跟着进去，忍俊不禁问道：“娘，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玉兰一扫在外面的浮夸演技，揉揉脸道：“你也看出来了？

娘只是突然开窍了，以前也是傻，非得自己做恶人，合着大家都孝顺， 就我一个人尖酸刻薄啊。

林知青劝我说，孝顺这个事儿吧，看行动不看心的，我做的比谁都孝顺，看谁还能说我的不是。

你爹不是孝顺吗？我让他使劲儿孝，以后只要饿不死他，什么好的都别给他，都给你奶，让他孝顺个够。”

沈渊一听林清诗的名字，眼神闪了闪，又是她。

这个姑娘频繁出现在他身边，让沈渊想忽略都难了。

不过感觉挺不错的，她聪明，自信，乐观，身手还厉害，学问好，除了身板儿瘦了点儿，没啥毛病。

如果非要娶一个女人做媳妇儿，共度一生，她好像也不错，起码能保护好家人不吃亏。

“嗨，臭小子，想什么呢？”

陈玉兰看儿子罕见的愣神，在他面前摆摆手，沈渊回神：“没什么，我回去休息了，娘你也别累着自己了，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了。”

“不行，林知青说了，没有差不多，要做就做到极致，娘要让全村人都看看，什么是孝顺媳妇儿。”

沈渊无奈，以后得日子更热闹了。

……

第二天上工，大队长，刘书记，民兵团长沈建设，会计徐朝阳都在呢，这是有大事儿要宣布了。

知青们也都找地方坐下了，石头，田间地头，能坐就坐，没那么大讲究。

大队长李援朝道：“今日地里的活儿都做的差不多了，正好不忙，有件事儿咱们定下来。

就是选举记分员，不记名投票，票数最多的就是新的记分员，每天八个工分，为大家服务。”

社员们都高兴了，是不是可以选举自己家的人呢？纷纷商量着选谁合适，主要是对自家更有利。

林清诗无所谓，跟他们知青没关系的。

李圆圆举手问道：“可以选知青吗？”

大队长道：“可以的，知青也是在咱们的一份子，不得搞分离破坏，知青们读书多，跟村里人也没什么亲戚关系，当记分员其实挺合适的。”

之前陈一航其实做的也挺好，记得工分很清晰，字儿也好看，可惜人品不行，嘴还贱，村里没谁喜欢他。

周雪跟林清诗商议：“你选谁啊？”

林清诗道：“我选我自己。”

“啊，选自己？可以吗？”

“应该可以的，我也不知道选谁啊，也不记名，又赚不到人情，不如选自己。”

“好像也是，那我选你吧。”

“不用，反正我也选不上的，浪费一票。”

周雪道：“我也不知道选谁，总不能也选自己，万一你能选上呢？我这一票也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