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花竖着耳朵趴在厨房门口偷听呢，气的攥紧了勺子，她胡说，明明是一起说老太太坏话呢。

陈玉兰瞄了一眼厨房，大声道：“大嫂，你烧热水没有啊？我给娘冲红糖水呢，加一个鸡蛋更好了，娘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啊，可得伺候好了。”

还要吃鸡蛋呢，崔大花肉疼，这鸡蛋是家里男人才舍得吃的。

沈家因为沈渊的津贴，日子是比别家好过了，但是沈老太太抠门，爱攒钱，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也就比别人家多吃几口干粮而已。

鸡蛋都舍不得吃，拿去供销社换盐，偶尔给家里男人补补，女人孩子是摸不着的。

陈玉兰也想开了，自己也吃不到，不如拿来做好人，省的好人都让大嫂做了。

红糖是之前攒着，等女儿回来甜甜嘴，现在也顾不上了， 想起女儿，陈玉兰又是一阵心累。

一碗浓浓的红糖鸡蛋汤，女人坐月子都没这么奢侈的，沈老太喝的都肉疼，不过真好喝啊。

“娘啊，您要喜欢，我每天都给您冲。”

崔大花大喊一声：“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我家小渊拿回来的津贴，给他奶奶冲碗鸡蛋糖水喝，大嫂有意见？”

沈老太太第一次冷眼看大儿媳妇儿，“你有意见？”

“没，没有的，我这也是担心家里啊，胡吃海塞的这哪儿是过日子啊！”

陈玉兰义正言辞：“大嫂，你这思想可不端正啊，这可是亲娘，亲婆婆啊，她吃鸡蛋喝红糖，怎么就胡吃海塞了？

哎，也是现在不方便，我都想给娘顿顿吃肉，每天穿新衣服呢，娘啊 ，您拉扯大孩子，帮着带孙子，孙女儿的，可太不容易了。

以前是儿媳我的错，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一定改，好好孝顺娘。”

沈渊老爹欣慰道：“玉兰你早这么想就对了。”

陈玉兰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工作，演的自己都感动了，却差点儿被他给气破防了，合着自己是恶人，你们都是好人啊。

行得很，以后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吃午饭的时候，陈玉兰看着桌子上的野菜粥，黑面饼子，心疼道：“咱们吃这个没什么，哪儿能让娘也这么吃啊。

不行，我给娘做酥油饼啊，娘等着。”

风风火火进了厨房，白面用了一斤多，油不要钱一样，外酥里嫩油乎乎的饼子端给老太太：“娘，你吃啊，不够儿媳妇儿还给您做。”

沈阔觉得她娘换了个人似的，以前有点儿好吃的都先给自己吃，防备奶奶的，现在怎么变了？

“娘，我也想吃油饼。”

“吃什么吃？你才多大？你奶多大了？要孝顺老人，书上说的什么卧冰求鲤，为了父母吃好，能跳冰窟窿抓鱼，这才是孝顺。

让你读书你不读，什么都不懂。

以后你奶就是咱们家的天，咱们家的主心骨，你奶皱皱眉，都是咱做儿女们的没尽到孝心。”

“啊，娘啊，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儿子了吗？”

沈阔觉得家里的天要变了，他娘变得好陌生。

陈玉兰道：“你吃好吃的时候还多着呢，你还小，可是你奶都这么大年纪，能享几年福啊？

以后娘最疼你奶奶，你靠边站。”

沈阔迷茫，是这样吗？

陈玉兰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为了小渊，这个戏得演到底，林知青说的对，自己要当无可挑剔的圣人一样，就差割自己的肉给婆婆吃了，还愁名声不好吗？

卷死大嫂，让大嫂无路可走。

一顿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沈老太太也觉得老二媳妇儿不对劲儿，可是她对自己好，总没错的，看看再说吧。

嗯，酥油饼子真好吃，好饱。

剩下两张，想给沈阔吃，被陈玉兰一瞪眼：“娘留着晚上热热吃，他个小屁孩子吃什么饼子，野菜汤能喝饱都不错了。

想想娘小时候，饥荒年都是吃树根野菜，一年见不到粮食，你还有心情吃油饼吗？”

沈阔摇头：“没了，我不吃了。”

野菜汤也吃不下去，这样的娘好可怕。

沈渊爹都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中午休息一会儿，陈玉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晚上继续。

身边多了一个人，是沈渊爹，温柔道：“玉兰，你真的改好了啊，我挺高兴的，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啊。

家和万事兴，总掐尖惹事儿的，惹人笑话不说，我夹在中间也难过，那是我亲娘啊，不孝是要天打雷劈的。”

陈玉兰眼神冰冷，没有跟他吵，冷冷道：“你说的对，那沈渊给你带回来的新衣服，也别穿了，我给你卖掉，给娘做新衣服。

还有你的烟叶子也不要了，给娘买红糖喝，你没看娘喜欢喝糖水吗？”

沈渊爹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抽旱烟，劳累一天，抽一口烟，浑身的疲惫都散了一半儿。

“怎么？那是你亲娘，烟都舍不得戒掉，你这是不孝，不怕天打雷劈的吗？”

沈渊爹能怎么说？

陈玉兰看他憋屈的脸，心中一阵痛快，林知青说的对，事儿不落在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疼。

她以前心疼男人，心疼孩子的，还不落好，他们还觉得自己不是好媳妇儿，好妈妈。

那行吧，大家一起孝顺，谁做的不够好她可不答应。

陈玉兰说到做到，就连给沈渊爹做的鞋子，都不做了，给公爹穿了。

差点儿忘了，沈渊是有爷爷的，不过老爷子沉默老实，没什么存在感，都是沈老太太做主。

鞋子，烟叶子，新衣服，都给了老人，沈渊爹张张嘴，感觉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了。

沈渊回来已经是傍晚了，进村就听到婶子们调侃问道：“小渊啊， 你到底有没有借钱给林知青呢？你俩什么关系？”

沈渊蹙眉：“没有，没关系，你们听谁瞎说的？”

“你奶都闹翻天了，谁不知道啊？”

“什么？”

沈渊浑身的戾气散发，吓的众人后退两步，像是沉睡的猛虎苏醒一样，太吓人了。

难怪大家都说沈渊杀过人的，怕是真的了。

沈渊最了解他奶奶是什么人，想着林清诗较弱无助的小身板，被他奶奶狂风暴雨的摧残，像是小白花一样凋谢枯萎，心中就一阵绞痛，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