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怕输么？”

是太上老君的声音。

他在和李洞玄对弈。

松树摇曳。

一颗颗黑白子，星罗密布，错综复杂。

对弈的是棋局。

也是一场道心的较量。

“输？”

李洞玄一指落下。

“我这一生从未输过。”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输上一次。”

“而我若怕输，便是在质疑自己。”

“那么从怕输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输了。”

……

当所有仙神都露出了无比愤怒的表情的时候。

只有玉帝嘴角微微上扬。

他看着太华。

“你不是要和望舒仙君在一起，要带她走吗？”

“可以，寡人可以答应你。”

“可天庭自有法度，仙人是不可以相恋的，否则仙人结合，二代为仙，代代为仙。”

玉帝的神情充满了严肃。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若是有仙人的后代生而为凡，体内没有仙根，那就更可怕了。”

“谁也无法肯定的说，他的仙人父母不会为了他逆天改命，甚至是干扰生死轮回。”

“一旦有人这么做！那么对于所有的修士而言，这是否公平？”

“漫漫仙路，上下而求索……多少修士为了成仙，忍受了多少孤独，忍受了多少煎熬，忍受了多少悲欢离合，又有多少修士只差那临门半脚的最后一步，却最终形神俱灭，最终死在天劫之下！”

玉帝的话让所有仙神身躯剧震，为之默然。

“可是寡人依旧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前提是，望舒仙君愿意为了你剥去仙籍。”

“而你也愿意散功。”

“那么你们便都是凡人。”

“如此一来，别说是寡人管不着你们，寡人也根本不愿意管你们。”玉帝的声音回荡着。

“如何？”

“为了她，你愿意吗？”

“若你爱她，你又可敢？！！”玉帝的冷喝声充满了威严，天雷滚滚，如同天道在发问，震耳发聩天地动荡。

漫天仙神闻言皆是震骇。

齐齐沉默的看向了太华。

这样的选择……真的有人能接受吗？

“散功？”太华笑了，他没有去看玉帝，而是看向了望舒仙君。

他是太华。

是曾经那柄最孤独的剑。

在他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也唯有和望舒仙君在一起的那数百年。

对于他来说。

那数百年的每一份点点滴滴，每一段轻声细语，每一次陪伴，都是他最不可或缺的岁月。

若没有那段岁月。

他至今都只是一柄冰冷的剑。

那段岁月是他最重要的全部。

望舒仙君更是他全部生命的意义。

可同时。

他又不只是太华。

他还是后羿！

还是大羿！

他曾为了自己的妻子，不惜跋山涉水，不惜古箭射日。

不惜杀神杀仙！

不惜杀妖杀魔！

又即便是在生命熄灭的最后一刻。

他还在挂念着自己的妻子。

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希望自己的好友能照顾好他。

然而……他死了。

可是他全部的执念却依旧残留在自己曾经的战弓上，依旧不灭！

他在黑暗的深渊中。

在无尽的虚无中。

就如同游魂般的不知道飘荡了多久。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最爱的“人”身边。

他只想要和她在一起！

只想要带她走。

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要求真的过分吗？

至于代价……若是能得到她。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不是不可失去的呢？

太华并没有思考太久。

他看着望舒仙君很快就给了答复。

甚至都没有犹豫。

只是那么直直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

看着她的眼睛。

“功……我可以散，但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望舒仙君沉默了。

一同沉默的还有整个天庭。

这一刻。

神也好！

仙也好！

即便是佛！

即便是道！

太华不再是所有人的关注点。

所有人都是看向了望舒仙君。

等待着她的回答。

望舒仙君绝美的容颜如同白色的月光。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

仙姿曼妙。

只是静静而立，便已经是风华绝代。

此刻这些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让她清冷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寒意。

就连那柳叶般的细眉都皱了起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陷入了定格……

从未有任何一段岁月。

是如此沉默的。

是如此煎熬的。

“望舒仙君。”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威严之意，是玉帝。

此刻透过神识的波动，在望舒仙君的脑海中响起。

玉帝在催促。

算计到了此刻。

已经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望舒仙君答应下来。

那么一切都可以拨乱反正，重定乾坤。

听到玉帝的声音。

望舒仙君终于没有继续在沉默下去。

她那双眸子灿若繁星，淡静如海的眸子迎上了太华期待的眼睛。

“我愿意。”

在所有人紧张的呼吸中。

最终她轻启薄唇，这般开口。

哗！

这一刻所有仙神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有一个人不是。

是太华。

太华欣喜若狂。

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真的吗？”

“太好了！”

“该你履行承诺了！”

这时玉帝的声音也是响起。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太华安静下来，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了太华的身上。

他……真的会散功吗？

所有人的内心都有一个质疑的声音。

不敢相信太华真的会散功。

路漫漫兮儿修远兮……想他们这些人，仙道也好，神道也罢，为了成神，为了飞升到这仙界了，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少年修道，背井离乡。

中年修道，抛妻弃子。

扪心自问。

若是换作他们。

无论发生任何事。

绝不愿放弃这一身修为！

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想我苦苦修行上千年！”

“在那修行路上，吃了多少的苦，承受了多少的磨难，经常有的时候，只是为了一颗丹药，为了一件法宝，就将自己置身九死之境！”

“而正是这一次次必死的经历，一次次的机缘，方成就了今日的我！”

“一颗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失去容易，得到艰难……可得到后的失去，更是难上加难！”

“若换作是我！”

“别说只是因为一个女子，哪怕是由仙入魔，竖旗为妖，我也绝不会将一身道行付之东流！”一些仙人目光闪烁，在心中默默的想道，为这一幕暗自叹息。

他们心中嘲讽。

却也发自内心的敬佩太华。

只见太华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这便是散功的代价！

他全部的经脉都被撕裂！

每一丝力量的消弭，都让他的身体遭受不可想象的重创！

这种痛苦早已超越了肉体！

就连灵魂都仿佛被撕成了一片片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