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可信之人太少的缘故。”

孤家寡人。

坐在那个位置上，必定会应了这个词。

当今皇上在高位一坐就是几十年，从宽厚仁人体恤百姓到猜忌多疑，归根结底是年纪大了又不愿服老，以至于掌控欲望愈发强烈。

“身兼两职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阿锦不必为此事忧心。”

这事儿也不是她忧心便能改变的，孟素锦心知肚明。

等夺嫡之争尘埃落定，约摸就会有个结果了，要不然他只能奋力承担起身上的责任。

外面人多嘴杂，两人默契的不再谈论皇家事。

吃完馄饨后起身离开张记馄饨，街边摆的小摊各种各样，孟素锦倒不觉得稀罕，就是纯粹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而已。

拐角处竟还有杂耍，七八个盘子被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耍的精彩绝伦，可见是真有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穿着小袄带着小帽的小猴子机灵的很，它脖颈间并未拴锁链，如此都还能拿着反过来的讨钱锣围着凑热闹的人群转圈讨赏。

孟素锦哐当丢进去一角碎银子，那小猴儿还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惹的众人哄堂大笑，实在是有趣得紧。

沈时年的眼神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见她高兴，嘴角也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远远的闻到烤肉的香味儿，孟素锦又拉着沈时年的手循着味儿找过去，小摊外围了一圈儿的人，显然都是等着摊主手里的肉。

嚯！

看清楚摊主烤的是何物时，孟素锦大吃一惊。

果然是盛京，小小的摊贩居然也能在路边烤一整头小乳猪。

炮豚可是几百年前就有的一道名菜，在当时被列为八珍之一，书中有言，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则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也。

焦红油亮，异香扑鼻。

孟素锦没能忍住，就想往里挤。

“等我。”长手长脚的沈时年把她拦在一旁，仗着自己身高体长的优势，愣是从人群里端出来一盘片好的的烤乳猪。

还是连皮带肉的那一种。

焦香酥脆的皮带着鲜嫩入味的肉，好吃极了。

意犹未尽的轻舔唇角，下一刻沈时年直接挡在她身前，将她严严实实的护在胸前。

她茫然抬头，“怎的了？”

他们站着的这处并没有多少人，好端端的如何要挡住她，她还想着若是再在外层刷一层蜂蜜，洒上芝麻，做成蜜汁味的烤乳猪，沈时年应是更喜欢。

往后若有闲暇时间，她倒是也能做一做。

沈时年竭力压住某处滚烫，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两下。

他家阿锦可真是对她的诱惑力毫不自知，怎能若无其事的舔舐嘴角，那妩媚却又纯粹的模样着实勾人的紧，他哪里愿意被旁人看去。

好半晌才说道，“无事。”

孟素锦对此毫无察觉，见他面色正常，只以为刚才真有人要撞上她。

她对满街小吃摊的兴头正浓，恨不能一一品尝一遍，好对盛京美食有个初步了解。

轻叹一声，沈时年牵住她的手，“走吧。”

茯苓四两，白面二两，水调作饼，以黄蜡煎熟。

小摊上的茯苓饼似是有些改动，中间夹了橙黄色的馅儿，孟素锦尝了一口眉头皱了下，味道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并不怎么合她的口味。

看来卧虎藏龙之辈在哪里都不算多，至少尝过几家摊上的吃食后，孟素锦的兴致淡了许多。

“姑娘！姑娘！”桃枝抱着一大堆东西，从远处奔来，“我刚才吃到一家特别好吃的莲子粥，快快快，我带您去尝尝。”

“慢些！”孟素锦生怕她怀里的瓶瓶罐罐掉下去摔个稀碎。

她与沈时年虽是同乘一匹马来的玄武街，然马车是紧随在身后的，不等她吩咐，一旁的连升就很有眼力见儿的把桃枝蔷薇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他爽朗一笑，便折返回马车停放的地方。

浑身轻松的桃枝蹦蹦跳跳的在前头带路，还未走到地方，孟素锦就已经闻到了阵阵清香。

“老板，给我们来……”回头数了下人数，桃枝乐呵呵的说道，“来七碗莲子粥。”

“得嘞，几位客官稍坐片刻。”

路边的小桌小凳都很干净，刚坐下没多久，买莲子粥的老汉就一碗一碗的端了过来。

看上去晶莹剔透，里面还搅着芝麻花生碎瓜子仁杏仁碎葡萄干山楂碎等约摸十来种配料，舀一勺放进嘴中，孟素锦才明白为何叫做莲子粥。

这粘稠透明质地的粥是莲子粉制出来的，吃到嘴里，满嘴生香，香入肺腑。

桃枝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觉得如何？”

“的确香甜。”

“嘿，我就知道姑娘会喜欢，姑娘肯定也会做吧？要不然咱们回去后也试一试？”

合着这丫头是在这里等她呢。

孟素锦好笑不已，“感染风寒瘦的那三五斤，一路上又补了回来，等齐妈妈见到你时，怕是都认不得自己女儿了。”

她家桃枝是个脸若银盘的丰腴美人儿，是那种极得长辈喜欢的长相，但若是再无所顾忌的吃下去，她实在担忧这丫头会自暴自弃。

上回王妃的随行大夫替她诊治风寒时便隐晦的说过，桃枝除了风寒还隐隐有脾肾阳虚、肝肾阴虚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过食肥甘厚味的缘故。

赶路期间她也不能控制，现下已经到了盛京，她确实得让桃枝在吃食方面控制一下才成。

“不至于吧……”桃枝说的自己都心虚不已。

她自知贪吃，但总不至于吃到她娘都认不出她来。

“今后我会让蔷薇和荆棘看着你，每日饮食不得过量，且先将身体调理好。”

“啊！”

任她如何哀嚎，孟素锦却是不再看她，下定决心要让她改改那顿顿都吃的肚儿滚圆的毛病。

不过看到沈时年时，她又皱皱眉头，“你该多吃些才好。”

沈时年没料到火还能烧到他的身上，不禁失笑道，“都听阿锦的。”

“提刑官这个差事原本就忙，又多了大理寺卿这一职位，哪儿还能有清闲时间，也不知公厨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实在不成的话便差人来食肆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