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簌，别闹了。”

“羲和哥哥，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失手伤了帝姬的事耿耿于怀，这段时间一直很内疚很自责，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流簌脸色很苍白，眼角带着泪珠，凄惨的笑道：“我知道在你们的心中，我比不过帝姬，但是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她比，如今找到了她，她活得好好的，你也能够开心一点。”

“流簌，你怎么会这么傻。”

羲和神情微微动容，伸手帮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既内疚又亏欠的看着她：“这段时间我只是在想，我明知道神谙她的性格和你不同，偏偏当时还一意孤行，要是我那时候态度肯软一下，也不会……”

他轻轻一叹，在神谙献祭自己后的一千年，他们浑浑噩噩的，想尽办法却依旧找不到她的任何残魂，直到流簌的出现，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和与神谙有着几分相似面容的流簌相处的几千年，他们竟然真的慢慢忘记了，记忆当中的那个少女是多么的骄傲，总是跑到树上坐着，于绿色的国度里面乘凉，眸光熠熠如藏星，笑着随手拨弄着那满天的星河。

她的眼里，永远倒映不出他们的身影。

那般骄傲的人，永远不会是那个攀附于他们的菟丝花。

是他的错。

是他在看到她出现时失了神智，把记忆中的流簌和真正的她给搞混淆了，所以再看到她行事乖张冷漠，那双盈盈秋眸中骄傲如初时，瞬间打破了自己这几千年来的自欺欺人。

大概也有着一种被看破的狼狈，让他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打着痴情人的幌子来满足自己日渐空虚的内心，所以明知道她性格是怎么样的，还是不愿意率先低下头去。

当年的少年郎到底是变了模样，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卑劣，只想一心证明自己没有错。

此时的长卿和熠月已经血战了几万里，整片白茫茫的雪原都被染红了，看着满地的尸体，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了，彼此搀扶着离开。

现在追杀他们的人，越来越强。

熠月的气息很微弱，望着旁边一手提着自己的少女笑着。

“姐姐，放下我吧。”

“不放，我还没有扔下同伴跑的习惯。”

长卿很冷静也很淡定，轻描淡写的驳回了一条求死消息，觉得这样走有些慢了，直接走到熠月身前，半蹲下身子开口说道：“上来，我背着你走。”

“我会拖累你的。”熠月声音哑涩。

“你既然叫我姐姐，我便不会丢下你。”

“快点啊。”长卿催促他上来。

落下来的雪模糊了视线，视线内只能看到眼前的少女半弯着的身子，熠月看着她被染红的衣服心微微颤了颤，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垂眸看向长卿，然后沉默的伸出手环住长卿的脖子，一言不发的趴在背上，将脑袋埋在了长卿的后颈当中。

他闷闷的开口喊道：“姐姐，你刚刚说不会丢下我，只是因为我喊的那一声姐姐吗？”

他想知道，如果换做是旁人，姐姐是不是也会这样做。

“不是，你觉得只是因为这一句称呼，为什么否认了咱们俩这段时间的相处，你不是每次都把我挡在身后吗？”

长卿背起熠月，才发觉这个一直喊自己姐姐的少年当真是瘦得吓人，身上基本没几两肉，背起来有些硌人。

“那不一样。”

熠月的视线缓缓的落在了前方，阖眸笑了笑，环住长卿的脖子又紧了紧，声音轻快，再次强调：“那不一样的，姐姐。”

他是因为血缘关系，因为娘亲说的那句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而她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姐姐，我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不知道。”

“那我哄哄你？”

“好。”

“再叭叭，我把你扔下去了。”

熠月笑而不语。

长卿背着他朝前面走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背上的熠月时不时伸手帮她拂去了发丝上的雪，温热的融化了雪，顺着白玉的面颊滚滚而下，宛若泪珠一般。

两个人，一行脚印。

雪越来越大，糊了长卿一脸，再次睁眼时，竟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山村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

陈大娘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她，然后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你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偷懒，快点把做好的豆腐给你三舅爷端去。”

长卿正一脸懵逼，感觉到陈大娘抓得自己的胳膊有些疼，刚想挣扎，就发现自己使用不了灵力，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她有些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刚刚还和熠月聊天吗？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她感受得到，这并不是幻境。

长卿跟着陈大娘回到家后，陈大娘立马用一块花布包住了豆腐，放进了箩筐里，然后抱起来让长卿背着。

她走进厨房里，又拿了几颗大萝卜放了进去，就拉了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面摘菜，还不放心的叮嘱：“你把豆腐和萝卜送过去后，再去把小萧喊回来吃饭，让他少和村头的二虎子他们玩。”

“哦，好的。”

长卿背着豆腐走在泥路上，有些为难的看着挨家挨户的村子。

她不认识路哇，鬼知道三舅爷是住在哪儿。

正巧碰到个抬着一大缸酒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头上都是汗水，长卿知道都在一个村庄肯定都是熟人，正想着要不要换条路走，对方就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圆圆，背着这么多东西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娘让我给三舅爷送去。”

大汉放下酒，甩了一下酸痛的胳膊，然后又哼哧哼哧的将酒坛子抱了起来。

“走吧，正好我也要过去送酒。”

闻言，长卿眼睛瞬间亮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大汉走。

许是因为酒缸太重了，大汉累得直喘出气，偶尔才和长卿搭几句话，都被长卿搪塞了过去。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朝着长卿这跑来，到了她的面前憨厚的笑了笑，然后用手托住了箩筐。

“圆圆，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