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货物没有摔坏，不然你们别说没有工钱，还得赔我们老板的货钱！”

说话的应该是伙计，明明衣着打扮也很简陋，但却趾高气昂的一脚脚重重踢在那汉子的身上。

汉子自知做错了事，也没吭声，还是周边人催促让他们别挡路，那伙计这才作罢。

而这时，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里传来了两人老板的喊声。

“你们两个快点，若是耽误了做生意，看我不让你们长长记性的！”

两人立刻朝前走去，人群随之散开，刚才发生的一幕似乎只是个短暂的插曲，无人记得，也无人在意。

“这种情况在洛家村也有吗？”苏豫章突然开口问道。

洛九霄摇摇头。

“洛家村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他们都知道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平日里做事都谨慎小心，认真对待。”

“将心比心，也不会在人前这样打骂一同做事的人。”

“看来洛小郎君很是同情他们？”

“同情当然有，更多的是怜悯。”洛九霄转过身说道。

“此话何意？”苏豫章问道。

“汉子身体健康结实，只可惜生于贫苦之家，所以只能卖力气养家糊口，刚才那货物如果换做瓷器被砸碎，可想而知损失有多大。”

“那伙计一同陪着，免不了吃挂落，他刚才如此气愤也说得通。”

“小郎君是觉得那伙计打人一事有理？”

“当然无理！”洛九霄立刻把话题接过来说道。

“伙计顺了气，会和汉子的关系越来越僵，长此以往，那家的老板便会觉得手底下的人不好管教，而制定出更严苛的规定，两人都会遭罪。”

“话说回来，如果伙计刚才不做出那番表现，而是一同把东西捡起来，也同样会遭到老板的训斥。”

“因为对于老板来说，重要的是东西，而不是人！”

“每个人或许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直觉，那就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下来，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难道不是吗？”

苏豫章轻声说着，他总感觉洛九霄刚才所说之言别有深意。

“对，也不对！”

“如果这个世界未变，那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就是成为人上人，甚至于活下去的方法。”

“但如果世界变了呢！”

苏豫章愣在了原地，他一时之间竟然没跟上这少年的脑回路。

什么意思？

世界变了？

就在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洛九霄时，后者并未解释，而是说道。

“苏大人，也许这话会很天真，但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如实回答。”

洛九霄背靠在窗边，耀眼的光芒照在她的背上，这一刻，苏豫章竟然从一个小儿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神圣。

只听洛九霄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道。

“天下四分五裂，旱灾连连民不聊生，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有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饥饿致死，这一切的一切与人间惨剧何异？”

“师父他老人家说，这个世界不应当是这样，他要终止这一切！”

苏豫章听着听着却笑了。他明白了，洛九霄要做的不但是改善民生，更重要的是改变这个世道。

是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说他太过于想当然。

他承认洛九霄背后的高人很厉害，可这并不代表对方能够改变一切。

“小郎君，有些话听听就好，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悲惨的事也从不缺乏，我们保全自身足矣，千万不要给自己戴上没必要的枷锁。”

“大人这般想我并不觉得意外。”

洛九霄的话传过来，稚嫩却充满坚定不拔之感。

“就如同刚才那伙计和运货的壮汉一样，有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们所处的环境造成了狭隘的心理认知，而认知又决定了行为。大人所说也不过是从你所处环境总结的经验，这也许适用于某些人，却不适合我。”

苏豫章皱了皱眉头，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明白，洛九霄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那小郎君想如何处事？”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京城，再告诉您也不迟，现在说这么一堆只是想告诉大人，如果将来听到有关于我的一些惊世骇俗，不可置信之事，还请回忆起这一天的短暂神交。”

洛九霄的语气突然变得悲伤起来，目光也看向遥远的天边。

苏豫章还是不懂，却并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现在说出来的这些话，已然算是洛九霄不该说的话。

“好，我记下了！”

是我而不是本官。

这一刻，苏豫章几乎是以个人的身份在与这个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小友做出承诺。

“多谢大人了！”

洛九霄笑颜如花，苏豫章虽然还是不理解，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分别了。

洛九霄率先离开，等她走了以后，苏豫章待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离开。

洛九霄走出春风楼以后就加快脚步直奔街边的巷子。

“老头，是你吗？”洛九霄说道。

四周没有动静，洛九霄却不慌，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老头，你不出现我可就走了，这些日子忙，没时间回洛家找你。”

洛九霄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在这时，破空声响起，周边几颗石子朝她袭来。

石子速度奇快，夹杂着真气，洛九霄脚步轻移，身子微微一扭，那石子只差一毫就擦着脸颊而过。

“丫头，你这反应速度可比从前慢了许多啊！”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洛九霄面前。

“老头，你这阵子又跑哪里去了？一天天神出鬼没的。”洛九霄似埋怨又似担忧的询问着。

“老头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花钱买酒醉生梦死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洛九霄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他。

皇甫不仁还是平日里那副模样，不过洛九霄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被碎发遮挡的眼睛里浮现出道道血丝。

“丫头，你骗了我。”

“什么？”洛九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脸不红气不喘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