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项目负责人是言旭。

既然是自己班主任，言妤打算直接去对方办公室找他。

“说实话，言老师不像科研人员。”

言妤在脑子里和000吐槽。

「那像什么？」

言妤咬碎嘴里的青苹果棒棒糖，把塑料棍子丢进垃圾桶，眯眼：“像不学无术的纨绔。”

表面上教书育人，温文儒雅。

其实张扬叛逆，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

「宿主，你猜的？」

当然是言妤猜的。

她往楼上走，上方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发现她要找的人正陪着池妤往下走。

三人打了个照面。

言妤的视线中，某老师的脸当时黑成了锅底灰。

“言同学，有什么事吗？”

言妤目光掠过池妤，笑道：“老师，听说您在负责‘智脑’项目。”

言旭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丝毫不客气，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没有资格接触这个项目。”

大一新生确实没资格，国家级实验项目，连一个助理都有研究生博士生抢着干。

她一个本科凭什么？

凭人脉关系？

可她没有这东西啊。

“为什么她有资格？”

言妤说的是言旭身边的小姑娘。

池妤圆溜溜的猫瞳之中闪过一丝不屑，说话声音又轻又好听：“因为我有这个实力，言同学，这个项目不是我哥的一言堂，我能参与进去也不是大家说的走后门。”

她一步步走下来，伸手拍了拍言妤的肩膀：“所以，你和我再像也永远不是我。”

言妤咬牙：“言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言妤，啧，其实我很不喜欢你用这个名字……祝你好运，如果你规矩点的话应该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言妤胸膛起伏，等人离开狠狠往墙上踹一脚。

特么的什么叫和她再像也永远不是她？

她言妤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谁像谁还不一定呢。

“000！”

言妤吼完之后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回应，肯定是又下线了。

每次需要它的时候都不在！

言妤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最后她面朝墙壁停下，仰头看着天花板。

言旭的恶意来得莫名其妙。

但之前在小超市的第一次见面对方又对她的身份如此笃定，直到池妤出现。

不仅是言旭，连朝祁都是这样。

不对，还有一个。

那个流浪汉。

尽管她们并不相似，这三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把她们认错了。

这大概不是巧合。

言妤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知道站了多久，连腿都有些发麻。

从善意到无视甚至是带有恶意，唯一的变量只是池妤。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粗暴地将塑料袋撕开攥在手里。

“000.”

言妤下意识喊了一声。

「宿主，我在。」

脑子里出现声音的那一刻，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终于生动起来。

她微笑，完全看不出刚刚暴走的样子。

“你还真是个大忙人。”

和言妤接触久了，000这个系统都听明白了话里话外的讽刺。

「抱歉，有点事。」

000低声下气道歉，还有些心虚，但平缓的机械音表现不出来。

“你在心虚？”

000：「？」

言妤摸下巴，似乎是随口一说，连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她将左边腮帮子的鼓包换到右边。

“我怀疑，流浪汉，朝祁，言旭，池妤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000持续沉默，过了好久才做好了心理建设：「宿主，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朝祁他们在找人，找到了言妤身上。

直到池妤这个正主出现，他们才后知后觉找到的这个是假冒伪劣产品。

猜测直到这里都很简单。

继续下去的话就是言妤的存在问题。

“为什么那些人会认错，我和池妤没有相似点。”

除了名字里都带一个妤，小名都是小鱼儿，自我介绍一样……

言妤沉默了一下，不可置信道：“000！我不会是照着池妤的模版做出来混淆视听的吧？！”

000：「……」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你是不是默认了？”

言妤情绪是崩溃的，她把脑袋往墙上砸：“啊啊啊啊！什么鬼什么鬼？”

「不是。」

000终于开口，本来还在发疯的人立马停下来。

“我也觉得不是，在我的记忆里，之前的那些年都是真实的，我家里人朋友喜欢的男生都是真实的。”

“而我也不像你们系统一样有情感缺失，我会喜欢齐盛，会对朝祁心动，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我都有。”

言妤转身往楼下走，她脸色难看至极：“000，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的猜想不成立的话，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你们能遇上真是太巧了。」

“不，代表着……”

“言同学！”

言妤的思路被打断，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逝，她根本没来得及抓住灵感就飞了。

池妤在不远处撑着膝盖喘气，脸上带着笑：“听说朝祁有一张卡在你身上？”

言妤一愣，脑袋一片空白，像是被棒球棍打了一棒子，人都是懵的。

正主来找她要回朝祁的东西。

她能否认吗？

好像做不出那么厚脸皮的事。

“对，他给我的。”

池妤伸出手，掌心摊开：“我想，那不是你的东西。”

“他已经给我了。”

“他是给我的，但是认错人了，言同学，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能从朝祁那里得到你想要的，是因为你和我很像。”

言妤向前走了一步，上下打量对方，无赖道：“我并不觉得你和我很像。”

池妤也不生气，翘着嘴角：“你真的不觉得？”

言妤好气。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欠揍吗？

池妤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言妤把手伸进口袋，笑了声，迈步从她身边经过。

“我说了，如果想要回那张卡，得朝祁亲自来，池同学，你和他的关系我知道，但我并不觉得你能代表他。”

“就像当初，我从来不觉得我能代表他做些什么。”

言妤说完觉得自己牛逼轰轰的，直到被身后的人扯住头发。

她被拉得往后仰，后脑勺碰到对方的肩膀，那张脸就在她耳边，低垂着的眸子看她，像是看到某种脏东西。

“言妤，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池妤捏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手掌向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会知道惹怒我是一件不怎么理智的事。”

言妤并不觉得她真的会杀人什么的，最开始觉得这个姿势屈辱，还有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生气似乎还有一丝不屑。

真不知道她在不屑什么？

她挣扎了好几下，没挣脱，有点摆烂，直到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紧。

她眼前发黑，面前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那双明艳的猫瞳微微皱着，里面有言妤很熟悉的癫狂。

可能是面临濒死时身体自主求生。

她屈肘后击，同时抬脚踩池妤的脚背，一击不成，她快速迈开小半步，紧握住对方的手臂弓腰，抬腿，一脚蹬在侧面的墙壁上。

两人叠在一起摔出去。

她们身处走廊，身后有两节阶梯，池妤当垫背摔下去，腰背正好撞在往下的阶梯上。

“操！”

池妤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乱成一团。

言妤一口咬在面前的手臂上，等对方吃痛松开立马爬起来。

她踉跄了一下，虽然有垫背，但还是疼。

可想而知池妤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言妤看对方半死不活的样子，抓了抓刘海，一扭头跑了。

直到回到公寓照镜子的时候，言妤才看见脖子上的红痕。

她这才知道，池妤是真的要杀她。

那个疯子！

言妤撑在洗手台上深呼吸，她听到洗手间外传来动静，伸手捂了捂脖子上的痕迹，逼出几滴眼泪，探出头。

“齐盛，我可能惹麻烦了。”

今天下午言妤还有两节课，她一般不会那么快回来。

本来打算换衣服的齐盛动作僵在半空中，他转头，立马将裤子拉起来。

“你怎么回来……”

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齐盛被哭得满脸都是泪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操，连老子的人都敢欺负，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言妤等对方到了面前，才期期艾艾地将手放下来。

她皮肤本来就白，这下脖子上的痕迹更加显眼。

齐盛呼吸一滞，紧接着暴怒：“谁干的！”

“池妤。”

言妤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是需要人安慰的依赖。

池妤这个名字最近在Q大很火。

唯一参加“智脑”项目的大一新生和朝家那位亲自接送的待遇，随便拿出一件事都够引起关注的。

而齐盛更在意的是她是朝祁的人。

朝祁啊……

齐盛伸手搂住言妤的腰，语气缓和了许多：“她知道你和朝祁的事了？”

言妤的脑袋埋在他脖颈，闻言点头。

“这件事我会处理，她出手伤人就是她的不对，不管她是谁的人。”

齐盛亲吻她的发顶：“小鱼，我先带你去医院，你放心，一切有我。”

言妤闷闷的应了一声，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离开。

“齐盛。”

言妤离开他的怀抱，坐到沙发上，怯怯地抬头看他：“其实我还有一部分没说。”

齐盛问她是什么。

“她摔到台阶下了，我没找人救她。”

一个要杀她的人，言妤在救和不救之间徘徊了一秒钟，果断决定不救。

她甚至恶毒地想，死了更好。

言妤咬着指关节，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她有些六神无主，毕竟是条人命，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九年义务教育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言妤唾弃自己，却又想着——救什么救，把人救起来和自己作对吗？

斩草除根，她直接逃走还不如上去插两刀。

言妤感觉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吵得不可开交，她低着头将脑袋埋进手心，一时间忽略了齐盛的态度。

男生在原地愣了会，立马去阳台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