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玖知道，万元良临死之前那番话对周恒打击极大。

这些天里，他一直在让人暗中调查当年青楼的事，他想要知道，万元良那番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仅仅为了激怒他的谎言。

只是当年的青楼早已解散，青楼中的女子走走散散，多年过去难寻踪迹。可若要调查当年周清清被拐到德永镇来的真相，就必须得找到当年同在青楼的女子。

这不就巧了吗？今天一下来了俩。

“青楼女子从良没什么大不了，活不下去是因为没有努力活着。若你们到了衙门，能帮上周恒将军的忙，说不定我能给你们两个找份安稳的差事，从今以后不用看男人脸色过日子。”

艾玖缺人得很，如果她们当真有心要重新开始，她不是不可以给个机会。

红梅和小月听了这话，眼中一下燃起希望。

或许她们当真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于是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他们到衙门。

一行人来到衙门，撞见衙门里忙得陀螺转的郭振义，艾玖打着招呼小跑过去。

“周将军在吗？我给他带了两个人，是当年曾经跟周清清一同在青楼的两个女子。”

郭振义为难道：“你不赶巧，周将军刚跟中奉大夫到牢里提审郑子辛，这会儿估计不得空。”

梁永齐心念一动，问道：“提审郑子辛？可是将军发现什么证据了？”

郭振义看了他们一眼，将梁永齐和艾玖拉到旁边。

他低声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个飞鹰印章？中奉大夫在安山县那边拦截了此前郑子辛遣人带出去的一封信，信上也有那飞鹰图样。这可是确凿的证据，郑子辛这一遭是没办法抵赖了，但郑子辛的嘴始终撬不开，那图样目前也没办法证明是裕亲王所属，所以，两位大人如今头疼得很呢。”

裕亲王为了行事隐蔽，当初暗中培养地下势力做事，以飞鹰图样为相认记号。如今在万元良和郑子辛身上都有发现飞鹰图样，虽然能够证明万元良和郑子辛是同伙，却没办法证明这地下势力的幕后推手是裕亲王。

如果没有更直切要害的证据，裕亲王随时可以跟这件事撇清，毕竟，他培养出来那批暗卫，几乎都签了死契。

之前周恒牵头主理万元良侵占土地一案，多少也有点这个原因在。

他想将所有万元良曾经动过手脚的地契都收回，看是否能在地契上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

梁永齐听完，心中一紧。

到底他身上也留着郑家的血，郑家如今遭受覆灭之灾，他心中多少还是会难受。

艾玖也知道这事才是重头大事，沉吟道：“要不我们在外面等着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郭振义点点头，也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办事的好。

但偏偏这时候武吉从里面出来。

“咦，你们怎么都来衙门了？”

艾玖奇道：“武吉叔，不是说将军和中奉大夫在里头审犯人吗？你怎么出来了？不用陪着？”

武吉叹了口气，“那直娘贼，嘴硬得很，我出来找点家伙，回头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看他能嘴硬到几时。”

说完，才想起梁永齐跟郑子辛是家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梁小公子，你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吧，一会儿惨叫声传出来，我怕你受不住。”

梁永齐指尖颤了颤，用力稳住情绪，冷漠道：“从他对我痛下杀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再认他。他受罪，我为何会受不住？”

他永远会记得当初从梁家狼狈出来，回到郑家时的情形。

那时外祖父因为母亲的事一病不起，甚至撒手人寰。他的这些个亲人们，脸上非但半分哀伤不见，反而出言讽刺他一个外姓人，在这时候回家分家产。

他一开始只以为他们无情无义，外祖父尸骨未寒，竟为了些身外之物如此刻薄亲人。谁知，接下来，接连遭遇刺杀，他才明白，他们根本没有人性。

他们误以为外祖父将矿源的印章交付给了他，连夜找到杀手，把他骗到外头去，当街刺杀。

若非那天街市上有马匹，马匹受惊扰了行人，也让杀手一刀失手，他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更别提此后的多次暗杀。

如今，郑家和梁家要因为谋逆大罪大祸临头，他该高兴才是。

他为什么要难受？

艾玖看出他心情的波动，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指头。

他回过神，对她勉强一笑。

武吉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扭头，见衙门竟来了两个妇人，惊奇道：“那两个谁啊？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艾玖急忙道：“她们一个叫红梅一个叫小月，是从前青楼出来的人。”

武吉一怔：“哪里出来？”

“青楼。”

艾玖低声道：“我知道将军一直想要追查当年的真相，我今天也是赶巧碰上这两位，所以给带到衙门来了。她们跟我说，她们从前确实跟周清清是一起的。我想着，或许她们会知道一些事，能给将军解答多年的疑惑也说不定。”

武吉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我马上将人带进去让将军见见！”

“等等！”艾玖拉住他，“将军不是在里面审犯人吗？这时候进去打扰，不太好吧？”

谋逆大案，总不好惊扰吧？

武吉摆摆手，压着嗓子道：“你不知道将军对这事有多在乎，万元良死的那天，将军整宿没睡觉，都在愧疚，之后也是一连好些天睡不好。这事啊，是将军的心病，也是周家的心病，得赶紧除了。谋逆的事，哪是一时半会查得明白的？晚些也无妨！”

他都这么说了，艾玖也不好说什么。

武吉于是带着两个妇人，往牢里。

艾玖颇有些担忧，也想过去瞧瞧，于是偷偷拉着梁永齐，蹲到监狱门口外面，想偷听里面是什么动静。

果然，里头周恒一听说找到了当年同在青楼的女子，顿时什么大案都顾不上了，赶紧让武吉把人领进来。

两个妇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我们，确实知道周清清姐姐的是怎么被拐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