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他身上，他何须流浪？

葛立雄见他面色不佳，心绪也有些许怅然。

“那印章，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遗失。”

“啊？！”艾玖真情实感地着急了，“丢了？！这种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丢了？！”

梁永齐则是骇然，“葛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外祖父临终前曾告诉他，这个秘密，只有他和母亲知道，那群整日觊觎郑家产业的叔伯们都被蒙在鼓里。

可葛立雄是如何得知的？

葛立雄眼底涌起一抹刺痛，看向梁永齐，满怀愧疚道，“正是为了救我，你们郑家的传家之宝才会丢失。此事，我不仅亏欠你母亲，也亏欠郑老爷子。你母亲临终前，我曾对她立誓，此生一定护你周全，偿还这份恩情。”

梁永齐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竟是因为他而丢失了郑家传家之宝？！

葛立雄继续说道，“郑子辛来德永镇数日，不仅没有着急搜寻你的具体位置，还每日在福满楼大摇大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来，就是为了引得你惊惶，逼你主动吐露印章下落。”

如果他们当真想要梁永齐的命，那些轮番而来的杀手，怎可能杀不掉一个小小少年郎？不过是赶狗入穷巷，要他以印章为唯一求生希望而已。

也是江湖上的那些朋友跟他说了那些杀手们行动的异常，他才意识到，原来郑家是为了要东西。

谁知梁永齐身上根本没有。

艾玖后知后觉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重要的秘密，你为何告诉我？”

总不能才见第一面就信任她吧？

葛立雄看出她的害怕，笑了笑，宽慰道，“既然周恒将军已现身，郑家再想动手，已经绝无可能。这个秘密，说与不说，没区别了。”

他拉住梁永齐的手：“走，带我去见周恒将军。”

艾玖有些纳闷。

这个人总说见了周恒将军就会怎样怎样，可梁家和郑家的事跟周恒将军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能笃定周恒将军会护着梁永齐？

太奇怪了。

不行，她也得去听听。

“小游，你在家里帮忙看火，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你们自己拿咸菜拌饭吃。”

说完，她拔腿追出去。

许游想叫住都没机会。他扭头，看向艾乐，大大叹口气。

算了，他学一学做饭吧。

医馆这边，因为接了几个伤员回来，刘大夫没办法招呼白江镇的大夫们，大夫们纷纷识趣辞行。

郭振义身子弱昏睡过去，刘大夫便将周恒和赖广挪到另一侧房间去。艾玖等人来到医馆时，刘大夫还在给赖广处理外伤。

阿路领着三人进去，见周恒靠在床上假寐，而刘大夫在忙着包扎赖广的伤口，于是都没马上开口，生怕扰了他。

直到刘大夫终于忙完，他一边清洗手中血迹和药物，一边疑惑地看着他们道：“阿九，有什么事吗？”

艾玖上前一步，低声道：“他们都没事吧？”

刘大夫笑了笑，“不碍事，他们习武之人，又常年操练，身体底子好。只不过周将军伤了胸骨，这几日不可挪动。”

艾玖朝葛立雄指去，“这位大叔急着见周将军，若是周将军方便，能不能让他们说说话？”

闻言，周恒和赖广皆看向葛立雄。

刘大夫拿手帕仔细擦手，颔首道：“可以。但别说太久，他们需要休息。”

葛立雄得到大夫允准，握着拳头，往前走两步。

他看了看周恒，又看了看赖广，似乎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表情怪异得很。

艾玖见气氛有些怪，低声催促道，“葛叔叔，说话呀。”

葛立雄突然双膝弯曲，结结实实跪下去。

‘咚’的一声，听着膝盖都疼。

所有人露出惊愕的表情。

葛立雄眼角泛红，眸中拼命压抑着汹涌情绪，哑声道：“将军，我终于，再次见着您了！”

周恒面露疑惑，皱眉道：“我们从前见过？”

葛立雄霍然站起，猛地去抽赖广放在身侧的佩刀。

他这一举动着实把大家吓一跳，赖广立即做出防守姿态，以为他要行刺。不料，葛立雄抽出刀来，竟刀锋临面，对着自己的脸刮下去。

“啊！”

艾玖吓得闭上眼。

不是吧，他搞自杀？

想想又觉得不太对，急忙睁眼去看，然后就看到葛立雄在刮……他的胡子。

呃……

众人对他举动十分不解，可待他将满脸胡须潦草刮去，赖广率先惊呼出来，“你，你不是……”

葛立雄双手捧刀，跪在周恒面前。

“卑职葛立雄，参见将军！”

周恒神色大变，霍然站起。

“葛立雄？！是你？！你竟还没死？！”

葛立雄满眼热泪，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克制自己没有放声痛哭。他哽咽道：“一别十数年，将军仍记得卑职，卑职死而无憾矣。”

周恒亦是双眼泛红，他死死瞪着葛立雄，忽然扬手，一巴掌甩过去。

‘啪！’

‘哐当！’

耳光响亮得吓人，葛立雄手里的刀也被打落地上。

“将军！”赖广急忙下跪阻拦，眼中也同样有热泪，“将军，先让他说。”

他扭头抓住葛立雄的肩膀，半是愤怒半是心痛地吼道，“葛立雄，你这个逃兵！你当年为何要背叛将军！你可知因为你的懦弱叛逃，将军身陷囹圄，险些命丧黄泉！你说话啊！”

葛立雄热泪横流，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哭腔发颤道：“将军，我没有背叛您，我没有逃！当年，裕亲王勾结外奴设计陷害您，将您围困于九清山上，意欲一举将您歼灭。您信任我，托付我血书让我突破重围求救，可是在路上，我却遭人埋伏。血书被夺，左手被废，从山崖滚落下去。幸得郑家相救我于船上，这才活下来。”

这是一桩陈年旧事。

大燕国不幸，两任皇帝皆是昏庸之辈，境内藩王蠢蠢欲动，境外四面狼烟虎视眈眈，可谓内忧外患。

能够震慑四方的良将，寥寥无几。

周恒便是其中一人。

也正因如此，成为他人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