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 分类:现言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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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绵绵不绝
“是。”
何安瑭抬起头,如今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本就俊美深邃的五官,轮廓线愈发流畅,薄薄的皮挂在骨上,冷白冷白的,笑起来也没有多少肉。
深陷的眼窝含情,优越的鼻梁高挺,锋薄的唇绯红,还有细细的胡茬,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也更加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了。
她的视线和男人对上,相吸的磁场,气氛暧昧起来。
何安瑭几乎没有反应,就被他按在怀里猛亲,江宁棣先是试探地含住她的唇瓣,而后松开,低低地瞧了她一眼,眼神拉丝,只是一秒,他继续吻上去。
他来势汹汹,何安瑭被吻得向后躺,却又被他擒回来。
撩勾、啄咬、舔舐、吸/吮,三年的干旱引来一场春雨。
他迫切,她迎合。
松开的一刻,何安瑭的双唇发麻,舌尖也隐隐作痛,轻微的血丝味弥漫开,带着酒气,很苦涩,亦如当年的分别。
江宁棣额头抵着她的,鼻梁勾着她的鼻尖,已经交杂的气息混乱,只要再凑近一点,他就又能吻到她了。
倏然,江宁棣提及,“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大冒险?”
何安瑭愣住,思绪拨开层层迷雾,提起来,这已经是时隔好多年的事情了,她嗓音朦着细烟,道:“记得。”
江宁棣狭眸闪着光亮,长睫微颤,“那……我能不能请你,请你再冒险爱我一次?”
“你能不能也坚定地选择我一次?”
“何安瑭,你能不能让我也知道,我是被安稳地爱着的?”
男人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急切,何安瑭的话断进肚子里,只字未出。
江宁棣如今卑微到尘泥里,嗓音黯哑难堪,像是被摔碎在地上的璞玉,又被人用脚踩在尖石上,狠狠地磨砺。
当爱人和爱业摆在一起的时候,对于何安瑭来说,这永远是一个死命题。
何安瑭很爱外交官这份职业,这是她的梦想,亦是承载着时代自由与崇高的勋章。她愿意用她的前半生去追求、去逐梦。
而江宁棣是她的毕生所求,她不得,她也难舍。
在人文纪录片《人生第一次》里面有句话她记得很清楚——千般难舍千般舍,万事不甩万事甩。
长者的话总是蕴含人生道理,人生的每个第一次,做起来都最为困难。
遮了半边窗户的薄纱轻晃,窗外的夜色流进来,皎洁的月华淌在羊羔绒的地毯上,像是深海的水波,纹脉都透着明。
何安瑭的沉默,让人的心跌进谷底。
许久过去般,她微微张嘴,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江宁棣却不想听了。
他下颌抬了抬,复又吻上她的唇瓣,堵住她的话语,化作娇吟从嘴角露出来。
江宁棣捧着她的小脸,他的唇瓣沾上了津液,情人间的厮磨般,“别说了,我知道的。”
得夫何求,江宁棣的卑微,也让何安瑭心痛,好似虫子啃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片刻,男人松开手,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起身就要走。
何安瑭没有反应过来,伸手去拉他的衣袂,带过的风从她的指尖溜走,她怔在沙发上。
等男人已经走了几步远了,何安瑭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江宁棣,我们不能再这么算了!”
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那么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的尾音黏上哭意,带着颤,气息不稳,“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这份职业,我很热爱……”
何安瑭说到这里话上不去了,胸口一阵一阵闷到喘不过气,心疼且鼻酸。
她倒吸了一口气,抽噎了下,仿佛受了委屈的人是她,她瘪瘪嘴,接着道:“你可以等等我吗?”
何安瑭的话,江宁棣停住脚步,他脊背直挺僵硬,只是迟迟没有回头。
他为了她愿意成为一个赌徒,其实她来就说明她是放不下他的,但这不够,江宁棣想要她袒露心声,想要她也为他“疯”一次。
“我说过的,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也不想要生孩子,我不会一辈子都坚守在岗位上,我会飞累的,我也会老的。所以你能等等我吗?只是那时候,我年衰岁暮、人老珠黄,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你还会爱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眼泪再次让她虚焦,男人的身影重叠成几个。
涣散之间,她看到他转身,向她奔来,稳稳地抱住她。
答案,昭然若揭。
万重山已过,轻舟不惧沧海一粟。
江宁棣半跪在地上,大掌箍着她的头,将人埋向自己。
何安瑭的闭上眼,将下巴垫在他的肩窝里,落下的是确定的泪水,大颗的烫在微凉的皮肤上,灼出一个伤疤。
江宁棣的声音染上笑意,他紧了紧手臂,低哑着道:“正巧,我不结婚,也不生孩子,我也会变老,还会比你老得快,到时候一定不能不要我啊。”
何安瑭的纤细的身体战栗着,她将鼻涕眼泪又都擦在江宁棣的身上,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她嘟囔道,“你一定要好好保养,如果到时候你身体走样,脸也松弛,我就……”
“就怎么样?”
何安瑭不想将那话说出来,转了个弯,剥开他的衣领,将脸贴近他的肩颈,“就天天嫌弃你。”
本能的,江宁棣就想要吻她。
却被何安瑭躲开,他的亲吻落空,她轻言:“我脸上脏死了。”
何安瑭此刻确实狼狈至极,额间出了很多的汗,一天多没有收拾过自己,发丝黏腻在皮肤上,眼睫被打湿,上下的粘在一起,好不狼狈。
江宁棣吻在她殷红的眼角,渐渐地往下,他笑意不止,温温柔柔地哄着她,“不脏的,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你。”
迷离之间,何安瑭也感受到了月光滴落的烫意,只是零星的两颗,掉在她的眼尾,又从她的脸上缓缓流进衣领,最后落在心脏的最深处。
单衣寒地,福报勿向菩萨求,那年他只是多看了一夜的人间,山水落她眉眼情痴意缠,他望尽了,却再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