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 分类:现言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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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哀顺变
江宁棣从衣架上取下羽绒服和围巾,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
“你赢了,可以出院。”
何安瑭直起上半身,没忍住又咳了几声。
江宁棣面温隽的脸上沉了几分。
何安瑭见状,上牙咬住下唇,像是为了憋住咳嗽声。
江宁棣扶着她下床,又帮她把羽绒服拉上拉链。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想咳就咳出来。”
随后,就是何安瑭一阵阵的咳嗽声,江宁棣脸色讲得上是发黑。
他整理了一下女孩的围巾,将帽子给她戴好,牵起何安瑭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往外走去。
何安瑭想起什么,“我要拿手机。”
江宁棣递了眼色给助理,助理立马理会跑回病房。
等助理小跑回来,何安瑭伸出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去拿,却被江宁棣抢先拿到了。
她顺着手机往上看,“我应该还没废到拿不了手机吧?”
何安瑭感觉除开胸腔里面有些闷,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了。
江宁棣垂眸对上她的眼睛,“走路不要看手机。”
何安瑭则是咳嗽了一声,没有执着去抢。
江宁棣等她回过头,轻扫屏幕上的消息,然后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
何宅。
车辆缓缓驶入宅院中,在一栋红楼前停下,何安瑭深呼一口气,打开车门。
江宁棣走在她旁边,一副占有者的姿态护在她身后。
屋内灯火通明,何扶青站在窗边打电话,隐约听来是对于这次何札丞离世的慰问。
苏酥坐在沙发上,和一旁的人商量着。
见何安瑭回来,她一字眉皱的更深,开口问道:“怎么回来了?”
何安瑭回道:“医生说可以出院,我想回来。”
苏酥本想念叨什么,终究还是担心女儿的身体,向着一侧嘱咐道:
“把室内温度调高些,给小姐端杯温水来,再沏杯茶。”
江宁棣随着何安瑭落座,何扶青草草挂断电话,抬步坐在妻子身侧。
几人间的气氛有些冷却。
何安瑭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何扶青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安瑭,你的伤医生让出院了吗?”
“是……”
刚开口就被江宁棣打断:“医生说是轻伤,回家静养也可以。”
因为何札丞的离世以及后来何安瑭的晕倒,何扶青手头又积攒的很多事务,他没有时间和江宁棣好好谈谈。
何扶青哼嗤一声,眯起眼眸盯着江宁棣,声线冷硬,“你,过段时间再和你算账。”
江宁棣带着浅浅的笑意,“随时等着您。”
一位白眼相待,一位温雅含笑。
何安瑭不合时宜地咳嗽了几声,“爸爸,爷爷的丧事?”
何扶青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爷爷到处跑,他早就立好了遗嘱,按照他的意愿,捐献了器官,丧事简办。”
何安瑭感觉指尖轻颤,眼眶虽然发酸。
但是她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点点头,低首看着水杯里的波纹。
江宁棣大掌隔着厚厚的衣服,微不可闻地拍抚着身边人后背。
“奶奶呢?”
苏酥答道:“刚刚吃了安眠药,刚睡下。”
这时,何扶青的电话又想起,他接通走回窗边。
“何总节哀顺变。”
“多谢您的关心。”
——
晚上躺在床上,何安瑭止不住地咳嗽,身上的肋骨带穿着也有些不舒服。
江宁棣将她扶起来,倒了杯温水给她,言语间藏不住的担心,“这么难受,要不要我去请医生来一趟?”
何安瑭端起水杯抿了几口,没忍住水咳在床褥上,打湿一小片地方。
她挥挥手,抽过纸巾擦着嘴角的水渍,嗓音沙哑:
“我这不是正常现象吗?况且大晚上的请医生,人家也要休息的。”
江宁棣眉头依旧紧拧,从衣柜了翻出一张新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替换下濡湿的被子。
他坐在一旁帮何安瑭顺气,听着她一阵阵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接近凌晨,半睡半醒间,她又咳喘几声。
床头灯的暖黄色打在江宁棣的侧脸上,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显得他有些冷漠。
他倚在床头,目光下敛,长睫毛扫下来,阴影打在淡淡的乌青上。
即使是深夜,江宁棣还是没有睡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身边人的发顶,眸光深邃。
——
遗体送回,下葬那天。
亲戚都赶了回来,即使是个艳阳天,温度还是刺骨的冷。
何安瑭装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束白菊,面色清清冷冷,只是带着殇然和不舍。
她脑里浮现出二十年的点滴,这几天她不知道回想起多少次了,回回重温像是余音绕梁,愈发清醒。
站在最前头的是何札丞的老伴。
曲秋舫鬓发间的竖夹半隐半现,不似往日般整齐有致,她望着墓碑上的名字,久久不能回神。
两人在一起五十年载,平平淡淡也有,大风大浪也过去了,而死亡是唯一阻隔两人的东西。
阴阳两隔间,无法逾越的,哪里是那些世俗的东西。真正横亘其间的,是从来无法交叉的人生。
江宁棣坐在远处的车里,凝目望着一行人中的女孩,即使她装着厚实,看着还是略显单薄。
这么久的折腾,瘦了不少。
季韫将手里的白玫瑰放到墓碑前,表情十分凝重,他微微弯腰后走到一旁的何安瑭面前,半垂眼眸看着她。
思考了一下最终只是说出一句:“节哀顺变。”
他们关系似乎除开这一句就不能再说别的了。
何安瑭转头掩面咳嗽几声,而后望着他,神色清冷,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说。
等到何安瑭回到车内,微微仰躺在副驾驶上。
江宁棣看到她的指尖泛红,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将热水袋递给她,眉头紧皱,“你不知道不能受凉吗?”
何安瑭看着他的眉宇,轻笑一声,嗓音略带沙哑:
“哀悼的时候不能戴手套和帽子。你别皱眉了,不好看。”
江宁棣渐渐舒展眉心,将控制台上的帽子给她戴上。
何安瑭红唇抿了抿,“车内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