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苏姑娘。”

沈自深伸手在苏婉的眼前晃了晃，“有在听吗？”

苏婉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看着鼓上跳舞的白衣女子，“沈公子刚刚说什么？”

那女子用白纱遮面，一舞一动皆十分柔美，脚下的舞步击打着鼓面，铿锵有力，可谓是柔中带刚，如天上的嫦娥落入凡尘。

想来这就是排练时众人口中所说的如今的临安第一舞姬了，还真是名不虚传。

“我说那是春芳楼里如今最受欢迎的群玉姑娘。”

沈自深有些不开心，他感觉到了苏婉刚刚和那个白面小生的交流，并没有认真的听他说话。

他以为苏婉和周围的这群姑娘一样，被公良南吸引了目光。

她刚才在那个女子出场的时候就听得周围人议论，群玉，她也是认得的，以前叶苏因为云杏的缘故经常出入春芳楼，她记得楼里有两个姑娘在和云杏学习舞蹈技艺，一个叫瑶台，一个便是眼前鼓上舞动着的群玉了。

原来在云杏死后是群玉接了云杏的位置吗，苏婉有些奇怪，群玉如此的优秀，为何春芳楼要去捧一个新买来的桃枝而不是楼里现成的群玉呢。

“沈二公子不要误会，刚刚看见个旧相识。”苏婉察觉到沈自深的不悦，开口为自己解释。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解释。

她诧异于自己在感觉到沈自深不悦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是下意识的去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听他说话。

“祥和钱庄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呢。”苏婉听完沈自深的介绍，也发出和沈自深一样的感慨。

“苏姐姐，那几个少年郎甚是好看呢，你们中原的男子都这般好看吗？”梅香指着台上的少年们笑的明媚。

“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梅香如此率真可爱的问题，大家都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好玩。

“那等梅香长大了，也找一个俊美的少年郎好不好？”喜儿捂着嘴笑着打趣梅香。

“好呀，一定要找个长的十分好看的。”梅香一脸认真的回答，又再次逗笑了众人。

“小孩子家家的，可别胡说。”

杜妈妈笑着捂住梅香的嘴，不让她再说出什么更童言无忌的话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祥和钱庄的船过后后面并没有其他的船跟着，众人一阵疑惑，明明记得排练的时候，祥和钱庄之后就是春芳楼的花船了啊，如今怎么什么也没有。

众人疑惑之际，远处的河面又放起了烟花来，再次将远处的河面照亮，大家在烟花之下看见了一艘大船的影子，大船上隐约可见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

想来那就是春芳楼的船了。

前方驶出去的祥和钱庄的船也靠了岸，一切的丝竹管弦声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只有人们嘈杂的声音。

公良南走下船去，登上一叶扁舟，由刚刚船台上一个舞动的少年为他撑船，竹竿撑过水面留下波动水流的潺潺之声，两人就着这一叶扁舟逆流而上。

公良南吹起长箫来，悠扬的箫声划过平静的水面，悠悠的传向远方，夜晚的风吹起公良南轻盈的衣裳，衣袂翻飞。

箫声本是有些幽怨的，可在公良南的手里却变得轻柔，涓细。在远处缓缓飘来的大船上也传来悠悠的笛声，和箫声一样的曲调，回旋婉转。

众人皆屏住呼吸，仔细的去聆听这美妙的声音。两种乐器在寂静的夜里交相呼应和，如同香炉里飘出的袅袅婷婷的烟，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远处江面的那艘花船渐渐地近了，有丝丝的香味随着船的逐渐接近钻入人们的鼻子。

大家也渐渐地看清楚了站在船头之上吹笛的乐师，那是有江南笛仙之称的莫怀池，难怪能以笛声和公良南完美的应和。

又见船仓里走出一群纤细柔弱的少女，步步婀娜多姿，只见那些女子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随着船的靠近少女们一一将手里的花灯点亮，再用犹如葱白般的手指将灯依次的挂在船边的灯柱上，然后款款的退下。

在众人看来是一种享受，等船上的灯都被那些女子点亮后，众人才彻底看清楚那船的全貌，只见船的四周用鲜花所点缀，中间有一座莲花灯样式的花台，每一瓣莲花都用新鲜的桃花做点缀。

台子上有一个莲花瓣包起来的物件，有一个人那么高，想来里面应该就是那个大家最近都在提及的桃枝姑娘了。

在这样的季节，是很难见到那些鲜花的，丝丝沁脾的香味再次钻入人们的五脏六腑之中，人们一时间分不清是鲜花的香气还是刚刚那些少女的体香。

在船彻底进入人们的视野的时候，逆流而上的公良南的小舟和春芳楼的花船擦身而过。一曲毕，公良南收起自己的长箫。

吹笛的乐师又起一曲，伴随着悠扬空灵的笛声，河边的高楼之上出现了几面巨大的铜镜，伴随着笛声，将天上的月光一束又一束的折射到花船之上的莲台中间。

随着月光的照射，莲台中间的莲花瓣一瓣又一瓣的打开，露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来，只见女子打扮清丽婉约，以红纱遮面，红色的妖治并没有掩盖掉她身上清新脱俗的气质。

花瓣完全打开之后，女子也在笛声下舞动起来，一举一动皆勾人心魄，在舞动只见挽出的每一个手花都让人能感觉出她身上的每一丝风情。

苏婉看着那女子，不由的感慨，难怪都说能够比拟当年的临安第一舞姬云杏，如今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又见那女子在舞动之中轻轻摘下遮面的红纱，用脚一挑，一个旋转之下，红纱随着她的婀娜的身姿也舞动起来，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红纱的舞动融入了她的舞蹈中，在她的手里，那时而轻盈似雾，时而凌厉如剑，变化目测，给人一种莫大的视角享受。

随着红纱的摘下。大家也随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来，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那女子在月光下美的不知方物。

苏婉定眼看去，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副美丽的容貌，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就连沈自深都发出这样的感慨。

苏婉看了一眼边上的沈自深，他正盯着莲台上的桃枝目不转睛，不由的感慨，果然还是文人会说话。

这一夜，春芳楼的桃枝怕是要一夜成名了，岸边的一些百姓开始不断地往船上投掷银钱，以此来表达他们对于桃枝的喜爱。

在这江南之地，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可是如桃枝这般一夜成名的却没有几个。

春芳楼的花船在表演结束后并没有直接驶离，而是就地靠岸。

红衣的桃枝在那群婀娜少女的簇拥下下了船，岸边早有备好的轿撵在等候，有四个抬轿的大汉赤膊站在边上。

那轿撵并不是寻常的轿撵，是一个四人抬的带有扶手的雕花椅子，顶上用做灯用的灯罩做了一个红莲顶，伸出四个角檐来，角檐上挂着几盏画着各色仕女图的走马灯，四周用轻纱做遮挡。

公良南站在轿边，伸出一只手让桃枝扶着自己的手上了轿撵，苏婉所站的地方刚好可以清楚的看见桃枝在上轿之前对着公良南说了什么。

桃枝上轿之后将轻纱半撩起，只看着公良南，似乎在等他的什么回答，公良南只微微点了一下头，桃枝似乎是如释重负般的将轻纱放下。

四个大汉将轿撵抬了起来，少女们跟在轿撵的四周，轿子一颠一颠的，透过朦胧的轻纱，在夜里的灯火下，显出轿子里佳人的娉婷婀娜的身姿来，一路慢慢的朝春芳楼的方向走去。

许多的追随者也跟在轿撵后面，闹哄哄的跟着一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