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漾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黑，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却照不到他身上。

他看着皎洁的月光，想伸手去触摸。

他一动，季尧清就注意到了，“漾宝？你醒了？”

“嗯。”夏君漾张口，却也只应了一个字。

“我......我去叫值班医生。”季尧清犹豫了一下，说完也没挪动脚步。

“季尧清！”夏君漾伸手拉着他的手，很轻易就能挣脱的力道，下一刻他被季尧清温暖的手掌包着，“漾宝，我不走，我陪着你，你别怕。”

“漾宝哪里难受？我先把灯打开好不好？让我看一看。”季尧清一只手轻轻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得到夏君漾的回应之后，他一只手轻轻盖在夏君漾的眼睛上，一只手打开床头的台灯，这盏台灯是夏君懿叫人送过来的，绵羊图案的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

“漾宝，慢慢睁开眼睛。”季尧清的语气和动作都那么轻柔，像对待易碎的宝贝。

夏君漾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季尧清就在床前，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有血丝，眼下一片乌青，胡茬也冒出来了。

二人目光相对，久久无言。

忽然房门被敲了两下，夏君懿打开门，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直接打开了白炽灯，“我去通知沈医师。”

夏君漾往门口看，只看到夏君懿离去的背影，眼帘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漾宝？”季尧清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俯身靠近他，一只手还拉着他的手。

“别担心。”夏君漾与他交握的手捏了捏他的拇指。

没多久，沈谦就沉着脸过来了，简单查看了一下，询问了几个问题，又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全程不过二十分钟。

夏君懿把人送出门，又返回来，“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星星和三婶会过来。”

之后，夏君懿就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漾宝。”季尧清拉着他的手。

夏君漾截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季尧清，可以抱抱我吗？”

季尧清当然舍不得拒绝他，而且在他看来，夏君漾脸上似乎满是委屈，又似被大雨冲刷到墙角的白玉堂，苍白又无力，只能任由尘土沾染。

他俯下身，贴近夏君漾的身体，小心地抱了抱他，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似蜻蜓点水，在夏君漾的心间泛起涟漪。

这间病房是夏君漾在康和医院的固定病房，换洗衣物一切俱全，还有独立卫生间和浴缸，窗前还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有书本和笔记本电脑。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的房间，丝毫看不出来病房的样子。不过大片的白以及时不时穿入鼻息间的消毒水味，还有各种医疗设备，也显示着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房间。

床足够大，季尧清简单洗漱了，才应夏君漾的要求，轻轻躺在他的身侧，与他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

夏君漾也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抓着他的手掌，冲他笑了笑，“要握着手。”

“好，我一定好好握着漾宝的手。”季尧清却笑不出来，看着夏君漾这般虚弱他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攥紧了，勒得他快要呼吸不上来。

“睡着了也不能放。”夏君漾似乎是不放心，再三叮嘱道。

季尧清应了，就这么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慢慢进入沉睡。

他不敢眨眼，在暖黄的灯光下，他静默地注视着夏君漾的睡颜，生怕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夏君漾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转头看向季尧清。

他似乎是累极了，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连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眉头紧蹙，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事情。

他们的手还交握着，夏君漾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

不过季尧清还是没多久就醒了，刚醒来就对上夏君漾的视线，他一愣，想把人抱进怀里，却又顾虑着夏君漾身上的伤，只好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漾宝，早安。”

“早安，季尧清。”夏君漾回道。

之后季尧清就起来洗漱，顺便帮夏君漾简单的清洗了一下。

“你先去吃早餐吧。”夏君漾对他道，“然后回去上班吧，下班再过来就好了。”

季尧清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夏君漾就从跟他要抱抱变成劝他回去上班了，他一愣，忙道：“我请假了！”

“一会儿会有很多人过来，你可能会被挤到后面去。”夏君漾解释道，而且他一个人在这里其实也可以，这间病房他从小住到大，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没关心，我只要能看着你就可以。”季尧清完全不介意，也知道夏君漾的家人肯定会过来，他只要能看到夏君漾在他的视线里就好，这样起码能安心一点点。

夏君漾就不再劝他了，转而道：“你拿一本书给我看看。”

“要什么书？”季尧清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架上的书，大概有二十本。

“你看哪本顺眼就拿哪一本。”夏君漾这样回答。

季尧清浏览一下书名，抽出一本比较薄的，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读给你听吧。”

“嗯。”夏君漾应声，他现在还不能坐起来，身上哪哪儿都疼，只是他不想说出来。

于是在这个充满鸟语花香的早晨，夏君漾静静的聆听着季尧清如潺潺流水的声音，读着那本他听过很多人给他读过的故事。

“......在六岁那年，我放弃了成为大画家的志向。第一号和第二号作品的失败让我很灰心。大人自己什么都不懂，总是要小孩来给他们解释，这让我觉得心累......”

夏君漾听到这句话，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不过他从来没有当大画家的志向，只有过向长辈看齐的志向，只是经年过去，他没有成为像长辈那样的人，也没有成为大画家。

不过他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过了这段时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夏君漾看着读书给他听的季尧清，心中充满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