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和二长老等人已经灰飞烟灭，耗尽了最后一点用处。

第八……九……十道雷电喧嚣而过。

阮眠脚下的莲花图案损毁，神魂颠倒。

这是第十一道。

乌云压得天地昏暗，一片黑暗中只有闪电的划过和雷声的轰鸣。

大地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天地之力的压迫。

紫色巨龙盘旋而下，波及到方圆数十里化为灰烬。

树木烧毁，土壤烧焦冒烟。

阮眠的身体被雷电撕裂，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袍。

她的皮肤上伤口深可见骨，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少女发出了凄厉的喊声。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电光，她的黑色发丝逐渐变白，从根部渲染，生命力所剩无几。

撕裂的伤口如同恶魔的爪痕，在细腻的肌肤上硬生生刻画出不和谐的线条。

魔剑尽力维持阵法，快要成功了。

“丫头，你还行么？”

阮眠足足隔了好几秒才从眩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佝偻着腰呕出一滩鲜血。

“没……没事。”

瞥了眼垂在肩膀上纯白色的发丝，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后悔。

少女仰起头对着天空，笑了。

“继续。”

临近末尾，紫色巨龙变成了金色，意味着升了一个级别。

天道要杀了她。

最后的第十五道和十六道融合了！

声势浩大至引起山体动摇，它还在蓄力，轰隆隆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响亮，酝酿着致命的威压。

恐怖的天空漆黑无比，金色的雷电在其中滋滋作响。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雷声如同巨兽的咆哮，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带着无比的威势。

它轰鸣着，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让人不寒而栗。

地面裂开了深深的裂缝，岩石碎裂，土地颤抖。

威压骇人。

清规不顾一切瞬间扑向了她，男人用身体扛着，和她神魂连接，共同分担。

魔剑将他驱逐在外。

“不要过来……”

她必须自己来，不能出现有一点点差错。

彼时少女浑身浴血，衣袍烧毁。

魔剑感慨万分，数万年来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怕死的人。

很是佩服。

“小丫头，你还有选择的余地，是扛不住这两道的，逆天改命本就是违背自然法则的禁术，何况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天道这是要你魂飞魄散啊！”

阮眠眨了眨眼睛，从睫毛滴下一滴血，眼睛通红。

纯白的长发披散在她脚边。

她整个人坐在血泊里，骨骼皆碎，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

“来吧，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了。”

哪怕万劫不复她也不在乎……

金色巨龙盘旋在少女头顶，蓄满了骇人的力量，掀起狂风直下！

少女以仅剩的灵气凝聚出薄薄的屏障，不堪一击。

就在雷电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

从身体里漂浮出源源不断的光芒挡住了汹涌的雷劫，为她吸收了大部分的伤害。

不可思议！

这是？

阮眠感觉很温暖，伤势在被逐渐治愈，很熟悉的气息。

她想起来了，离开鬼城时，那一盏盏亮起的明灯，是来自仙陵臣民的祝福。

少女神识溃散，视线模糊间。

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男人体型颀长，踏着光而来，停在她面前。

他身上穿的是征战多年的银白色铠甲。

“弦儿，等你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说明我可能已经离开了……”

将离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携着清晨的阳光朝她拂来，能够抹平一切伤痛。

“抱歉啊，皇兄不能再继续陪伴你了。”

阮眠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裙摆脏污不堪，她擦干净手，拼命想要触碰他。

可是她的指尖穿过了人影，原来只是兄长生前留下的幻象……

少女眼角流下一行行血泪，像无助的小兽，哽咽着呼喊。

“哥哥。”

将离还和以前一样温柔，仿佛对着她有用不完的耐心。

“小哭包长大了，应该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躲起来哭个不停吧？”

男人的话语里还有一丝调侃，嘴角上扬。

阮眠的泪水染湿了衣襟，她咬烂了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哭音。

将离缓了缓，眸光温柔缱绻。

“你如今成为了天鸾宗的掌门人，性格也变得坚韧，看着你渐渐有了神的样子，我们都很高兴哦。”

说着，他的声音变低。

“其实，我还是很怀念那个整天黏着我的小家伙。”

阮眠忍着撕裂筋骨的疼痛，双手溢满鲜血，全然不觉。

她用胳膊杵着地往男人的身边爬过去，想再靠近一点。

就一点点。

“哥哥……”

将离退后几步，走到了一对夫妇身边。

“瞧，我们今日过中秋了，父皇母后都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糕点，这盘是桃花酥，这个是你心心念念的枣泥酥。奶奶和稚瑠也想你了。”

几道虚浮的幻影中，阮眠能轻易分辨出来他们所有人，和谐静谧的一家人。

“可是，你如今掌管门派，每日都很忙。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看烟花还要哥哥抱着？”

不成人形的少女头发全白，指尖磨破，使劲匍匐着往前爬，仿若就能加入他们了似的。

“奶奶……父皇……母后……”

宋闻景眼眶发红，扭过头不忍心再看。

穿着龙袍的男人声音愉悦，存心逗她。

“弦儿已经不再是趴在父皇腿上要剥葡萄的小姑娘咯。”

他被妻子拐了一下，态度变得正经。“如今仙陵在你的庇护下，百姓无病无灾，大家生活得很快乐，父皇是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女人望向这个阮眠，声音温柔。

“母后也不希望你过得太累，平时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开心点，好吗？”

随着他们说话，身影慢慢消散。

少女用指尖攥住空气，想要留下他们。

“不要！不要……”

没有办法阻止，响起了老人慈祥的声音。

“万物皆有规律，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事，我们终有离开的那一天，你不要太难过……”

阮眠情绪崩溃，从沙哑的喉咙里挣出了悲恸的哭声，令人窒息。

“呜啊！”

将离朝她挥了挥手，“即使哪一天，我们死了，别太悲伤，也不要伤害自己，听话。”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幻象散去，要消失了。

“弦儿，再见了，好好活着。”

阮眠咽下嘴里呼之欲出的鲜血，苍白的发丝凌乱遮住了她大半张精致的脸。

“不要！哥哥，你们回来……”

“我求求你们，回来……”

阵法光芒熄灭，魔剑离鸢深深叹了口气。

清规瞬移到少女旁边，耗尽灵力为她治疗千疮百孔的身体。

天空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雷劫退散。

失败了，被转生者拒绝重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