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问道
作者:穿过云穿过海 | 分类: | 字数:9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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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门庭
水是热的,但杨彻却在她身体里,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冷。
呼吸也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胸口,一口气吸进去,甚至要控制着,才能把这口气吐出来。
杨彻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压抑到极点,另外还有烧灼般的饥饿感。
她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对周围的一切作什么反应,杨彻在这具身体里,也是体会到一样的感觉。
果然不止是精神会影响身体,身体状况也会反作用于精神的...自从修行之后,他已经很少体会过如此虚弱的感觉了。对修士来说,即使是将死之前,也不会被消耗到这样的地步。
李雨竹在水池边缘滑脱下去,迷蒙的眼睛沉入水中,她吸气,于是水灌进肺里,带来胸痛,和剧烈的痉挛。
外面有人打开石门,冲了进来。
女孩认出了他,杨彻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是李家兄弟二十多人中的一个。排行十七,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但其实刚过三百多年诞辰。
不管他们排行多少,都是自己的哥哥们。
李雨竹的念头涌上心头,杨彻也跟着吓了一跳。
十七哥一巴掌虚扇,掀开水面,变掌为指,将李雨竹摄起,甩出一张灰色的粗布,裹在她瘦弱的身上。
然后扼住她的脖子,像提一件东西那样轻松,将她带出石室。
外面站了二十多名的修士,均是男性,别无一个女子。
他们高矮胖瘦、形体各异,表情却都一般无二的平淡、坦然。
“她想死呢...这些小孩子们都聪明的很。”
人群中有人轻笑。
“走吧,爹和娘都等了很久了。”
颠簸中,杨彻能感觉他们是在山上。
他们没有带下人,这些人的修为也早都超过了筑基中期,但没人御空飞行,都是靠脚走上去。
山上是一座巍峨的宫观。
宫观前的广场极为开阔,一眼望去,顿觉自身渺小,走过宽阔的中庭,是台阶,每条台阶也是百丈多的宽度。
台阶上去,再是一片白玉铺就的广场。
这里修建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但此时空荡开阔,遥远的丹墀上,只站着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年轻俊秀,风姿雅然,望去翩然出尘,宛若神仙中人。
被人挟在臂间,拾级而上的时候,少女李雨竹的泪水模糊了。
那也是她的爹娘,在她已经度过的不长的生命里,很少有见到他们的机会。
上次姐姐也是这样过来的吧,她一定是死了,就像自己的其他那些姐妹一样,大家都猜测,所谓拜入仙家宗门这种事情,都是假的,要不然怎么会从来没人回来过。
姐妹中胆大的,向大她们几百岁的哥哥说出疑问的时候。
哥哥们说,修道成仙的岁月是漫长的,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百十年后,一旦回来,那立刻都是排空御气、驱云斥海的大能了。他让她们放心就是。
“那为什么族中没有修为高深的姐姐呢?”
对方一时僵住,转而说姐姐们都是嫁人出去了,平时哪有空回本家,要回来,那也是数十年才有一次,你们以后会看到的。
然而她们是到不了以后的。
李家的西院占地千余亩,只给她们这些幼年的姐妹居住,下人们待她们从不尊敬,毕竟主子们对这些妹妹平日里都是毫不关心,而下人最看眼色,该跪地服侍的跪的比谁都勤,能捏在手中随意对待的,她们也恶毒的不遗余力。
懒得做饭,就不做饭,“都是小女娃么,生薯根拿去自己吃吃好了。喏,这还有些昨天喂鸟剩的陈米,拿去自己煮吧。”
她们很知道分寸,只要不把这些女娃娃打坏了、饿死了,主人家就不会怪罪。这些主子们一修炼都是数年时间,平时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里有空来西院,就算得空,也是往东院去,那里的小主子才是真正的主子,这西院么,都是些吃糠的贱婢罢了,而且没一个活到出嫁的,到了年纪都被带走了,然后就再也不回来,许是死了吧?
下人们猜测归猜测,没人敢问主家,但她们哪有什么好焦急的?“伺候”这样谁也不管的主子,那可是闲差中的闲差。
数十名修士带着李雨竹,走到最后一段台阶跟前,均是跪伏,问了父母安。
他们的父母看起来年纪极轻,这情景看起来十分怪异,但在修行的世家中又实属正常。
前殿之后是庭院,然后才是主殿。
他们在主殿里核对了李雨竹的生辰。
“日子对的,血么,老祖宗也喜欢。”年轻的父亲看了记载李雨竹生辰的簿册,随后轻轻扬起下巴,表示满意,又偏过头,对身侧的女子说道:“婉儿,你就不用去了,在这等我一会吧。”
那叫婉儿的,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那父亲走上前来,从跪着的子嗣手中拿过李雨竹,径直朝后殿方向去了。
李家规矩森严,叫婉儿的,在李氏主人离开之后,就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支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齐刷刷跪着二十多名男性子嗣。
李雨竹刚被父亲接在手中,杨彻就借由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对方浩瀚磅礴的威压,这股灵压邪异森冷,锋锐、刚硬,隐隐又令人觉得血气滔天。
即使知道这不是自己经历的事情,也不由得让他神魂一颤,而李雨竹却是安静若死。
李家主人带着她来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暗室,这暗室墙壁有丈许厚,几乎可以说是堡垒,里面陈设粗糙,地面都是些干枯的碎树枝,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腥臭气。
杨彻接着李雨竹的视线,好一会才看清黑暗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祭台,上面摆着一个祖先牌位,后方墙壁上有一道人画像。
这道人也是一身羽衣鹤氅,望去风仪清秀、仙风道骨。
牌位看起来却是极为怪异,是个黑色厚重铁牌,比正常的大的多,简直有一般的窗扇那么大。
上面刻着姓氏名号,然后不知是用红色朱漆还是鲜血,将刻出的字描画出来。
不管那红色的是什么,但在黑暗中鲜艳欲滴,望去使人感觉十分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