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一吩咐下去，季丞霖拧着眉，提着一口气，把所有人赶走。

门关上，他直接倒在贵妃榻上昏睡过去。

只剩沈墨看着这一切，眼底是浓浓的担忧。

季丞霖的身体看似强硬，但一直是透支状态。成为季家家主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大事都是亲力亲为，从来没撒过手。

自从他跟宋梦暖结了婚，每周跟她同床共枕一次，才渐渐能睡个安稳觉。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情况也越来越复杂，季丞霖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摇摇欲坠的状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思忖半晌，沈墨还是拨通了宋梦暖的电话。

天已经蒙蒙亮，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宋梦暖清亮的嗓音响起。

沈墨一改忧愁的表情，换上惯用的花花公子笑容，痞气的说道：“小暖暖，哎哟，这么早就醒了？肯定不是因为想阿霖睡不着吧？”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

半晌，宋梦暖才悠悠道：“沈总，你有什么事？”

“咳咳。”沈墨向来是二皮脸加油嘴滑舌，鲜少有尴尬到张不开口的时候。孟妍算一个，宋梦暖算一个，只有这闺蜜二人常常让他张不开嘴。

他一改之前得瑟的样子，语气中带了一丝忧愁。

“老宅的杨妈妈追到了，阿霖审出了幕后主使，是李琳。”

宋梦暖意外，也不意外。

当天，她跟季霜的第六感完全相同，都认为这事跟李琳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还是道：“辛苦了，沈总今天也陪着季总一起审了吧？为了我的事让你们这么操心，真是不好意思。”

她生分的样子，让人感到惊慌。

沈墨心头一陷，下意识张开五指，有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上次见面还挺好说话，挺亲近的，怎么今天突然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感觉？

“嗐，小暖暖你跟我客气什么啊，阿霖是我的死党，他是你老公，这不都是份内的事吗。我就是告诉你别担心，他今天体力不支，在天鹅湾这睡了，我给你看着呢，放心啊。”

宋梦暖淡淡的笑，除了礼貌还是礼貌。

“知道你们的时间都很珍贵，不管是什么关系，愿意分给我这些时间，我当然很感恩。”

沈墨呼吸一滞。

人家话说的滴水不漏，言语间全是感谢，他要是再说什么，倒像是在挑刺了。

靠，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诡异……

沈墨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视线默默转移到贵妃榻上睡得眉头紧皱的季丞霖身上……

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季丞霖今天一声不吭地跑到他的场子来打麻将，还一副憋屈的要死的样子。恐怕也是在家里吃了一顿软拳头，没地儿发泄。

他就说嘛，要是平常，这厮早就在家里搂着娇妻入梦了，为什么来这睡沙发啊？

沈墨赶紧对电话道：“行，反正老宅的事你放心，阿霖一定会解决好的。他在我这休息呢，很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宋梦暖笑着应了，下一秒迅速挂掉电话，好像嫌浪费电话费似的。

沈墨长叹一口气：“唉——被人嫌弃的阿霖的一生啊。”

日上三竿，一束阳光晒进房间。

季丞霖猛地睁开眼，一夜间长出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窝使他看起来更有男人味。

“几点了？”

“十二点。”沈墨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起来不知道感激自己在这守了他这么长时间，上来就问几点了。

季丞霖面如猪肝色，“疲倦”二字写了满脸。要不是长得够帅，如此沧桑的造型也能轻易hold住，早就让人不忍直视了。

沈墨看着他的脸，无语摇头：“身体受不了了就直说，不要自己硬撑。公司这么多精英给你顶着呢，你请他们来又不是吃干饭的，难道这些糟心事离开你就办不了了？”

“少废话。”

“喂，你至少吃完早饭再去啊！”

季丞霖像没听见，沉着脸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直驱季家老宅。

只留下沈墨像个怨妇，愤怒地往嘴里塞早餐。

……

季家老宅安静极了，仿佛预见了一场争执的发生，下人都不在院内，空旷的宅子里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季丞霖黑着脸走到客厅，没等上楼，季晟自己慢慢走了下来。

年轻的男人面容沉重，严肃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是早就知道我要来，害怕别人听见家丑，所以把人都清退了么。”

季晟坐在沙发中央，听见这话，顿时气得吹起胡子！

“承霖，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季丞霖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如新虎王面对垂垂老矣的老虎王，凶悍异常。

他扯着唇角，冷笑：“董事长，你娶妻不贤导致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害死我老婆和我们的孩子，我很难跟你好好说话。”

他句句带刺，直戳季晟心窝。

季晟顿了顿，却也没反驳，眼底有一丝阴沉。

他瞟了儿子一眼：“你倒是真聪明，知道我已经查出真相，所以这就来兴师问罪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不想想，我知道真相比你早，为什么没有跟你说？”

季丞霖却一点台阶都不给他：“那我可不清楚，毕竟你娶了新妻，组成新家庭，我早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不是吗？换句话说，咱们是两家人啊，董事长。”

“你！这事一开始我的确不知道，如果我要是知道，怎么会容下伤害我孙子孙女的人在身旁！”

季晟脸色极其难看。

季承霖不管那么多，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击桌面：“那你说，这是怎么处理？”

季晟神色凝重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阿姨她怀孕了，我希望有什么事都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什么？

李琳，怀孕了？

季丞霖的心口猛然一沉！

突然，就笑了！

他勾起唇角，嘲讽意味十足。

面对眼前这个让他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心底积压了很久的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爆发。

“怎么，孕妇害人不犯法？虽然现在我国生育率低，都鼓励生育，但也没听哪条法令说孕妇犯法无罪的啊！你的女人害得我老婆孩子差点出事，难道因为她肚子里有你的种，我就不能追责了是吗！我的孩子就不重要吗！！”

“季丞霖！你是不是要逼死你爸！”

季晟气得胸口生疼，与季丞霖九分相似的犀利深眸染上愤怒的火光！

“咳咳咳！！！”他突然猛烈咳嗽，丝丝腥甜从喉头涌上。

季晟一辈子要强，哪怕快吐血了，也强行咽下去，不让儿子看出他的脆弱。

“承霖，我们父子之间就不能好好的吗？”许是又有了一个孩子的缘故，从没低过头的季晟竟然燃起了一些慈父情怀，难得想跟季丞霖好好谈谈。

“你让那个妄图害死我老婆孩子的女人怀孕了，你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季丞霖觉得简直太可笑了！

他不信邪地往前走，逼近季晟，俯视他。

“董事长，咱们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