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市委聂书记8点半准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办公室外边就是秘书的办公室，秘书办公室外边，则是古代所说等候召见的班房了。当然这里大家叫它茶水室，休息室。

此时休息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等候聂书记召见的。秘书见大老板到了，忙把刚泡好的茶端给他，并简要汇报了外边排队那些人的情况，这是秘书每天的日常工作。聂天说:“让熊先生和市局的戴副局长一起进来。”

秘书立即出去请熊先生和戴局进来，给二人各沏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带上门后出去坐自己办公桌上。

聂天的秘书姓乔，大家有喊他“乔主任”的，这是关系一般，非常正统的叫法。有喊“乔大秘”的，这是关系不错的同事和朋友才这样叫。至于喊“小乔”的，那是不能讲关系了，那都是领导。

这几天乔秘有点高兴，因为自己老板给他说了一句，有意要让他准备去下面哪个局或者地方任一把手，要他有个思想准备。这是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自己要修成正果了。做秘书的最好归宿，就是自己服务伺候的老板能安排自己的秘书去一个好的实权单位当一个一把手。

书记办公室里，聂书记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戴权才知道这个熊先生是江北省国安的人，这次来流霞市是有案子需要公安协助。这事情正常，因为国安，公安互相协作很多次了。

熊先生说:“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查落实了，现在就是逮人和取赃物，戴局，不是我不相信你和你们市局，这次行动保密性很强，牵扯的面很大。泄露一丝半点，我们会很被动的。”

聂天发闹骚道:“流霞市公安局，堂堂执法机关，竟然屡次泄密，都成了兄弟单位的笑话了。戴权，这次你参与这次行动，配合国安，来个一战成名。你立功了，也方便我在年前能把你扶正，公安这一块儿你给我好好整顿一下。你们局也应该庸者下，能者上了。这样吧，今天不说这个，这次任务，以国安为主，我市公安配合。具体的事你们俩商量，我只看战果。”

二人起立，答应一声“是”，向聂书记敬了一个礼才出去。

熊先生出去后对戴权说:“戴局，你这几天不要外出出差，准备一辆警用面包车，你们局只你一人参加，人员，任务的实施都有我们负责，你等我电话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好的，有事打电话。”戴权知道熊先生不愿意和自己一块儿走，就走步行楼梯，燃一根烟，边慢步下楼，边消化刚才在聂书记办公室的谈话。国安在流霞市有一个秘密行动，不需要当地公安，却偏偏需要他戴权来打外围，行内人称这叫前面铺路，后面擦屁股。这也没问题，工作性质不同嘛。奇怪的地方是熊先生既没有给戴权看工作证，也没有拿出这次行动的正式文件，仅仅是市委聂书记安排，并且是很私密的安排，不是秘密安排。戴权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因为戴权和书记关系好，所以让戴权干这个活，有干私活的意思。

“这里面有问题没？”戴权多年的老公安，心里很不踏实。他掏出手机，准备给老班长老郭谈谈这件事。

手机掏出来号还没拨出去呢，进来一个电话，一看号码，乐了，这么巧?老班长来电话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戴局，我是老郭，上次给你的药酒喝着咋样？我今天来又给您带了10斤，您看是去您办公室还是我直接送您家里?”郭所长声音谦卑有礼。

“有情况。”戴权马上反映过来，这说话的语气，通话的内容，外人听不出一点毛病，可这种子虚乌有反常的话，他们在部队当兵是经常用的。他马上答道:“谢谢你还操心我的身体，那个酒挺好的，真是谢谢你了，那啥，我现在在市委刚办完事，你直接去我家吧，我也回去，咱兄弟有俩月没喝酒了吧，中午陪你喝一杯。”

郭所长明白戴权听懂了他的话，就说:“那行，我送您家里去，至于喝酒嘛，我中午请您出来坐坐，麻烦弟妹不合适。”

就这样，两人一边电话聊天，郭所长一边向警苑小区方向开车。

杨中华笑道:“你酒在哪呢？骗人不打草稿，张嘴就来啊。”

陈泰说:“中华，刚才郭所抢先说话，传达的意思就是我有秘密事要面谈，你看哪里合适?这是战友之间多年磨合才形成的默契。戴权一听这老伙计语气就明白了，让去他家里谈。这样对话，莫说有人监听，就是当着你的面说你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郭所长点点头。

杨中华说:“这就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受教了。”

在戴权的家，他老婆上班去了，只有他一人在家。杨中华怕戴权家有人监视，特意去买了一箱剑南春，两条软华子，像极了找公安局长送礼的人。从这一点看，杨中华挺心细的。郭所长心说，孺子可教。

在屋里，戴权看老班长带了两个陌生人见面，就知道有事，还是公事，大事。郭所长比划一个手势，意思是配合检查，看有没有监听器这些玩意，戴权一边寒暄，一边让陈泰用仪器检查，很快，陈泰就说俩字:“没事。”

郭所长这才放心的把陈泰杨中华二人介绍给了戴权，陈柴二人也亮出军官证给戴权检查。然后三人默不作声，都看着戴权。这是路上杨中华出的点子，他说现在戴权肯定是在市委接受聂天的命令。在我们亮明身份的情况下，如果戴权主动说出聂天交办的任务，那就可以拉他一把，如果还在为聂天遮掩，对不起，立即拿下。

事情明摆着，有大事发生。这里边有老班长插手，正合戴权心意。他说:“说了你们不信，我在市委接了一个任务，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感觉不对头，拿出手机正在给老班长打电话聊聊这事呢，号码没拨出去，他电话倒先进来了。也好，你们来了，我们就一起聊聊这事。”

于是，戴权把在市委遇到的事和自己所怀疑的几点一一向三人说出。最后说:“总之，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次是给聂书记干私活一样。”

郭所长松了一口气，说:“你啊，这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啊。”见戴权不理解，就指指杨中华，“问中华吧，这次行动他是总负责。”

杨中华听了这话，想想也是，自己跑前跑后，倒是像个头儿。他也没有当头儿的做派，把明天聂天的计划，熊先生的行动计划，他杨中华的计划都一股脑的说了。四个人，除了杨中华这个领导，其余都是工作经验丰富的人，现场把他们这方面的行动方案进一步完善，这里面涉及到戴权的配合，一是保护杨中华家人安全，而是待熊先生他们进去地下室里间发现破绽的瞬间，关闭第一道铁门并引爆噪音弹。

目的达到了，杨中华也不停留，三人坐车赶回石门镇。

晚上吃饭时，杨轩宇和李铭都说接到市里电话通知，凡是与这次外商来流霞市接待有关的单位，组织和个人，都必须参加明天下午两点召开的有关会议。任何人不得请假，晚上8点，市政府举行招待晚宴，介时市委书记兼人大主任聂天也将出席晚宴。他二人都受邀前往。

杨中华道:“你们去开会就是，按照习惯，你们各带一名弟子随行，把红旗车开上，晚饭后不要回家，就在市里找个地方住下，等我电话。”又对老妈和李婶说，“你两位明天一天都不要外出逛街了，就在李叔家里呆着，晚饭后，把大门从里面顶牢了，再把卡拉OK开着，给人一种歌舞升平的感觉就行。到了9点，你们悄悄躲地下室去。苗苗，肖怡，梓晗，你们仨明天就全天候跟着她们。”

杨妈不高兴了:“这么刺激的事我们看看不行吗？还去地下室?不去。”

李婶劝道:“我们安全了，他们才心无挂碍才好做事啊。明天说不定挺危险的，我们不能让孩子分心。”

杨母这才同意杨中华的安排。

饭后，杨中华带李朝和萧俊去地下室例行检查，有过几句对话。

柴中华:“朝子，你说，这件瓷瓶要是拿港岛拍卖会上去拍，能值多少钱？”

李朝:“前年一件元青花瓷拍了8000万港币，咱这件是比元更久远，存世量更少，咋说也值个9000万港币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别做梦了，这是传家宝，给再多钱师父也不会卖的。”

然后听见杨中华唉声叹气的走了，显然是对家里不让卖宝贝感到遗憾。然后是一阵锁门声，走路声。

这一切，都被外面熊先生的人听着了。他们从监听到的说话了解到，一切正常，所有宝贝都还在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