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多想上去撕了这副假面，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突然，他疯狂的跳起来，扑向留芳，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反抗。

留芳轻轻抬手，就将他掀翻在地。

看着祝染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的快意又加重了几分。

也不计较他刚才对自己的冒犯。

但是这个程度显然还是不够，他还要给他来一剂猛药，那样才有意思呢。

“好弟弟，你哭什么呢？不过也是，好朋友死了，自然是该哭一哭的。”

留芳轻放茶盏，走过来，蹲下身，凑在祝染的身旁，继续道：“不过，你既亲手了结了她，又何必在这儿装模作样呢？”

又是一记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什么亲手了结？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祝染已经不能再思考了。

他机械似的吐出这一连串的问题，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滚烫的热泪无声的滑落！

留芳慈爱的牵起他的手，道：“好弟弟，你看看你这双手，又娇嫩又白皙，没想到力气那么大，只一掌，就能置人于死地呢！”

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像是在爱怜一件宝物。

祝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抽回了手，盯着那颤抖不已的手，像是见了鬼一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如果睁开眼以后，发现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不对，也许这真的就是一场梦。

他要离开这里，他要走，他要马上赶去洛城山。

泠月，还有云朝，他们一定在等着自己。

他要去带上母亲做的月饼，还要带一壶好酒。

酒...酒...他想起来了。

他原本明明就在那山上！

几个人在喝酒，明日就是云朝的成年礼，自己还送了他礼物......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记得了！为什么想不起来！

现在......

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是梦，这肯定是梦！

这只是自己醉酒时做的一个噩梦罢了。

只要离开这里，一定可以醒来。

对，他要走！

可是他站不起来啊！

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仍是不听使唤！

他只好握紧拳头，无力的捶打着双腿，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怎么办！

现在的他真的很害怕！

这些年，他受过无数次折辱，唯有这一次，让他如此心痛难忍撕心裂肺！

他的朋友们！

他唯一的朋友！

他不敢想下去！

他怎么会杀死泠月呢？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留芳的计谋！他想看自己万念俱灰！全都是他编造的谎言！

“骗子，统统都是骗子！”

然而可怕的是，他的心里已经将这些谎言认定为事实，连他自己也信了。

有东西滑进嘴里，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的嘴里泛起腥酸的味道。

既然站不起来，那就爬出去。

他转过身，拼进全力向门边挪去。

留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是要去哪啊？难不成是要去参加葬礼？好弟弟，你睡了两日了，现在去，怕是来不及了。”

他走过来，一把抓起祝染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和自己对视：“你这么伤心，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死啊，不如我杀了你吧，如何？”

祝染盯着他，并不答话。

他便继续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你与天界暗自勾结，原本就是死罪，谁知你自己幡然醒悟，还亲自动手杀死了天界的重要人物，就连天界太子，也被你打成了重伤，祝染，你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啊，这一次，连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留芳无比真诚的夸赞着祝染，仿佛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真的发生过过一样。

然而这话里听在祝染耳中，却犹如五雷轰。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

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无力反抗，只能咬牙切齿。

看着他这副样子，留芳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一把将他甩开，“祝染，你今为我魔界立了大功了，从今往后，就由本君亲自照顾你。”

他吩咐下去：“来人，给我好好看着小殿下，可别叫他死了，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出。”

“是。”

两员魔将俯首领命，拖起地上的祝染，将他重新扔回了榻上。

不知是魔将的动作粗暴，还是他自己弱不禁风，祝染毫无预兆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留芳冷眼看着他，道：“你弄脏了本君的床榻，不过，今日我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如今，天界就要打过来了，从今往后，你就歇在这里，好弟弟，大哥定会好好护着你的，再也不叫别人欺负了你。”

说完，还不忘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祝染只觉得寒意刺骨，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呆呆的坐着，心绪澎湃，五味陈杂，难掩心灰意冷。

两日了！已经两日了！

可是两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