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把这些当作是我对救命之恩的回报吧。”

肖封不希望林悦把这一切当成是她自己的错，所以这么说。

“嗯…”林悦弱弱应道，肖封刚刚离开洋流去做了什么，不用他说，林悦自己也明白。

对此，林悦内心是十分感谢肖封的，因为她知道，肖封选择自己去当这个恶人是为了让她不要抱有负罪感。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林悦不忍心看旁边弱小的生灵死亡。

要是平常，林悦肯定不会这么做。

也许是海龟婆婆说的一番话让林悦想到了因邪功而死的人们，下意识地，林悦就把这些弱小的生灵代入进了那些人，心中想着要保护它们。

最关键的是，有关邪功这件事，她搜集到的所有线索全都表明，在背后支持陈家的家族就是她林家。

要是她能早点发现这一苗头，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也许那么多人也就不会无辜惨死。

正是被这种情绪给影响，林悦急切地想要保护他人，而这些弱小的海洋生物正要遭受危机，这就导致了林悦这种心态的转变。

可林悦要是保护了这些生灵，那么那些狩猎者岂不是有可能会饿死？

林悦知道这一切，也想过到底是要用灵魂之力给这些生灵隐匿气息，还是要直接杀死那些狩猎者。

可如果她动手杀了它们的话，那她不就违背了她自己的准则么？

要知道这些狩猎者可没有错！它们只是在遵循自身的本能而已，难道就要因为她自己内心的缘故，从而去杀害无辜的生命吗？

那她又跟陈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那就帮它们隐匿气息吧，凭借她的灵魂之力还不够给所有洋流中迁徙的生物隐匿气息，这样那些狩猎者既能抓到食物，她也可以保护周边的生物。

林悦如此想到。

而此时肖封发现周围生物的气息减弱，通过这点明白了林悦已经用灵魂之力给这些生物隐匿气息。

林悦想保护这些生物？可她的灵魂之力不可能将整道洋流覆盖，她也没有直接去猎杀狩猎者。

肖封不知道林悦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不过…他知道林悦的性格，这么做总是有原因的，先帮她解决这件事然后再问问吧。

他这么想着，脱离了洋流快速前进，把前面的狩猎者给全部击杀。

“所以，林悦，到底发生什么了？”

两人在洋流中平稳前进，肖封突然开口问。

“平时的你…应该不是这样的。”

肖封本想说平时的林悦都是一副没心没肺，一直高兴的样子，可话快要说出来时又急忙改口。

“把话憋在心里是没用的，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与原本的自己不同。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不一定能给出什么好建议，但说出来总会让自己好受点。”

林悦没说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她说出陈家的事，再次撕开肖封的伤口吗？

见林悦没说话，肖封也没一直追问下去。

两人沉默着，一路前进。

过了一会儿，肖封感知到前方有气血波动，再次脱离了洋流，加快速度向前移动。

这次的狩猎者是三阶的凶兽，依旧不是肖封的一拳之敌。

解决了一切后，肖封回到林悦身边。

又过了一会儿，肖封第三次离开洋流，这次的狩猎者是四阶凶兽。

第四次、第五次……

接下来几次的狩猎者实力都保持在四阶左右，五阶及以上的凶兽可没兴趣专门守在洋流旁等着吃这点气血微弱的零食。

“哎呀呀，这一路上的运气可真好呢，都没遇到什么狩猎者…”

海龟婆婆不知什么时候游了回来，在林悦身边说道。

林悦看了身旁的肖封一眼，强颜欢笑道：“是啊…”

就当海龟婆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洋流下方袭来，许多被这股吸力笼罩的生灵无论怎么奋力扭动身子，却始终逃脱不掉这股吸力。

林悦同样被这股吸力影响到，不过她能够在吸力中稳固住自己的身形。

她顺着吸力向下看去，发现那是一头浑身幽白，双眼在黑暗中发着亮光，犹如黑夜中的烛火一样明亮的鲸鱼。

“五阶凶兽——幽灵鲸！”

林悦脱口而出这头鲸鱼的种族名字，下一刻，肖封一个猛扎，身子激射而出。

强劲无比的吸力更是增快了肖封的速度，只见肖封就像是利剑般，在气血的包裹下，直直进入幽灵鲸的大嘴巴中。

气血保护肖封不被幽灵鲸的胃酸消化，肖封抬起手臂，一拳轰出！

凌云巅峰的气血在幽灵鲸的肚子内爆发，痛得幽灵鲸连忙闭上嘴巴，嗷嗷大叫，在海中不停翻滚。

不过还没结束，下一瞬，肖封又是一拳接上，打得幽灵鲸身体内一阵天翻地覆。

不过幽灵鲸身体内的脂肪比较厚，接了肖封两拳都还没死，正当肖封想要挥出第三拳时，林悦的声音自他心中响起。

“放过它吧，肖封。”

听到这句话，肖封的拳头停在距离幽灵鲸心脏零点零一毫米的地方。

外面，林悦游到幽灵鲸前面，用情绪感染安抚幽灵鲸受伤的心灵。

“小鲸小鲸，张开嘴，痛痛就飞走啦！”

在林悦的安慰下，幽灵鲸缓缓张开嘴，肖封从缝隙内飞出，停在外面冷眼看着幽灵鲸。

“走吧走吧…这里你又吃不饱，过来干嘛？走吧走吧，去能吃饱的地方…”

林悦柔声劝慰。

“呜呋~~”

幽灵鲸发出优美的声音，转动庞大的身躯，缓缓向远处离去。

“话说，你的实力…竟然已经能够影响到五阶凶兽了吗？”

一路上林悦一直没有说自己的真实实力，这让肖封有些好奇。

“啊，是的，我的功法特殊，哪怕我只是灵侯境，也可以跟初入凌云境的强者僵持一番。”

林悦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

“你能把幽灵鲸给劝走，确定真的只是僵持一番吗？”肖封心想，“灵修魂修果真麻烦，实力不能以常理估测。”

他还想顺势问问林悦有关她大哥林佑的实力，但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现在他和林佑算得上是朋友，可不能借朋友这一关系来满足自己的私心，不然会害了他们两人。

“我大哥的实力可比我强多了，感觉半步摧山都能一战。”

肖封没说出口，岂料林悦自己说了出来。

林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起来，她注视着肖封的双眼，肖封从她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

“肖封，既然你想听我的心里话，那我便说给你听。

当初在逐光秘境中，我读取了陈侯祝的灵魂，看到了你在陈家的过往。”

听到这，肖封瞳孔一缩。

“我还了解到有关邪功，还有陈家为邪功所做的一切，当然，还知道了我林家也跟这件事有关联。

从逐光秘境回去后，我一直在暗中搜集相关线索。

陈家被灭后，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摧毁那些会牵扯到我林家的证据，可惜被我捷足先登，先一步发现实情。”

说到这，林悦一顿，面带痛苦之色。

“那些证据…全都表明…幕后黑手是我大哥…”

听到这，肖封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当初那位前辈用林佑的分魂给他补充灵魂之力时，部分林佑的记忆涌入了他的大脑，他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林佑。

所以他的复仇目标一直是林佑。

“大哥犯了错，我想替他弥补，所以我在搜集线索的同时，还去各个被陈家祸害的村子，以我们林家的名义送去援助。

可我知道，这点援助又怎么能弥补我大哥的过错？

在进入秘境前，我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可就在刚刚，听海龟婆婆说完那一番话后，我知道，我应该做出抉择了！

我不能再让大哥继续犯错！

所以，肖封，我会帮助你打败大哥，但我求你不要杀了他，让我把他带回林家，我会管好他的，可以吗？”

林悦说出这段话，是做出过巨大的心理挣扎的，因为这句话不仅仅是打破了她之前对朱雀说过的原则，而且对受害者肖封来说十分不公平。

肖封一言不发，他想拒绝林悦，他想杀了林佑。

时至今日，娘与他分别时的场景时不时还会出现在他脑海中。

当初在铁笼内被折断手臂时的屈辱还记在心中。

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还停留在记忆中。

要答应吗？放过林佑？

肖封精神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娘，那时她的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皱纹，手上还没那么多老茧。

“娘，我们作为人，在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啊？”

小肖封天真无邪的语气中，包含着对世间万物的好奇。

“你这么小年纪，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

“嘻嘻，我想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啊，知道了就可以去保护啦！”

“小封真乖，”肖薇摸了摸小肖封的头，想了想，说道：“小封，人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情。

友情、亲情、爱情…这是我们有，而且能够清晰感觉到的。

没了情，那就跟小动物们差不多啦！”

“哦哦！我想保护娘亲！所以娘亲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嗯嗯，小封也是娘亲最重要的小东西！”肖薇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小封啊，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大于生命，大于死亡，大于一切的。”

日升崖上，肖薇紧抱着怀里的小肖封，两人一动不动，痴痴看着美丽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