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一出门就听见王雪很是热情地招呼她，“南溪。你也回来了呀。我妈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想着你不是一般过年才会回来么，没想到你还真的在。”

毕竟是邻居，南溪跟王雪也算是发小，从小在一起玩。就是王雪读完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没几年就嫁到隔壁村去。两人自那之后，就很少有联系，也很少见过面。

倒是每次回家都能看到王雪的两个娃，因为王雪夫妻都去深城打工赚钱，而两个娃都留下在村里给她妈带，南溪还记得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老大应该是四岁左右，女娃，眼睛很亮，但是看人的时候都是怯生生的，老二还是小小的大概刚满月，也是个女娃，得让人抱着在怀里。

还记得大过年的。隔了一堵墙，半夜伴着鞭炮声响起总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还有骂孩子的声音，而且骂声还有点不堪入耳，什么赔钱货，小贱人之类的称呼，宋岚每回听到骂声起来，都摇头叹息。

毕竟两个人这些年也没有怎么联系，已经生分了下来，南溪倒是没办法像是王雪那么热络，对方热情招呼，南溪也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而王雪则是一点都不计较，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拉着她的手找话题寒暄，知道南溪怀孕之后，还传授经验一样跟南溪说，“你现在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都说酸儿辣女那是真的，我怀我老大老二那时候就是特别喜欢吃辣的，对了，等你肚子起来了，还可以看肚子，肚子尖是男孩，肚子圆就是女孩。非常准，我怀我那两个的时候肚子可圆了。”

南溪是不相信这些的，因为知道没有科学依据。

但还是微笑着点头，“我现在喜欢吃辣的，不过我一直是无辣不欢的。”

王雪则是认真了起来，“这喜欢吃辣说不定就是女儿呀。我认识个人，是我老公那村里的，她有办法让你肚子里的女儿变成儿子，就是得在怀孕前三个月的时候吃几副中药，我怀老二那会怀了五个月才知道，错过了时间，不然我也吃。对了，你要不要试一试？要是你想试的话，我给你去问问。”

南溪被王雪这话惊到了。

惊讶于她跟王雪年纪差不了多少，现在都这个年代了，为什么王雪还相信能几副药就改胎儿性别这些不科学的东西。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多说，只摇头说，“我不试，对我来说，生男生女都是一个样，我家那位说，男孩女孩都喜欢。”

王雪听到这话还挺羡慕的，“我家里那个就不是了，我婆婆妈喜欢男孩，他也是，就想还让我再生一个男孩，因为之前生了两个都是女孩。”

南溪替王雪觉得憋屈，都生了两个孩子婆家还催着要男孩，这女人怀孩子生孩子就不用时间精力了，“其实我觉得儿子跟女孩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女儿也是能养老的。”

王雪则是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跟南溪说着悄悄话，“要是我不生一个男孩，怕是我男人还要跟我离婚的。毕竟要是我生不出男孩，他们家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

南溪觉得要是因为生不出男孩对方就要提离婚的话，那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横竖结婚就是为了给他生个男孩？这不就将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了？要是她，她肯定是不会继续再生的。要离婚那就离婚。

她是这个想法，就是看了下王雪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也没有说，只是试探着先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王雪大大咧咧地开口，“这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还得是有个儿子留在身边才能给养老。再加上，我婆婆跟老公都想要一个男孩。我们准备年底再要一个， 总得有个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南溪是压根儿没想到王雪不但没什么异议，自己也是非要男孩不可的意思，也就很识趣地将之前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反正现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作为外人，多说了也讨不到好处。

不过看在两人一起长大这份交情的份上，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要是那样还生不了儿子怎么办？生不出儿子他还要跟你离婚，你带着三个女儿以后日子应该怎么过？这些你都要提前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再生。”

王雪则是一点忧虑都没有，无所谓地开口，“不是女孩的话，就试一试那个中药，要是再不行的话，将生了的送人，继续再生，我们那隔壁的人都是这样做的，总不可能那么倒霉，一个带丁丁的都生不出来吧。”

南溪本来还念着以前的交情，跟王雪客套几句，可是听到王雪轻轻巧巧地说出来将生出来的孩子送人，就突然对这人没了好感。

自己生出来的孩子都能送人，而且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这人的人品就不怎么样。孩子又不是物品，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南溪就没有办法想象到真的会有人能忍心将自己的孩子送人的，怎么都觉得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不过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想当面评论批判，就是态度明显敷衍了起来，觉得也没有说再多的必要了。因为这人的观念就是那样，已经根深蒂固了的，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扭转过来的。

王雪却没有察觉，依然倒豆子一样跟南溪说着生活的不顺心，婆婆因为生下的是女孩，她生老大老二的时候就连路过医院却从来没有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带，只能让她爸妈带着。她男人也一样，两个孩子就放在这边，回来也不愿意过来看一眼。

最后还擦了擦眼泪，“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苦呢。”

南溪依然没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着听着，不时地点头，却依然不再发表意见。

怕自己说话之后，忍不住骂，毕竟为什么这么苦她心里就不清楚么。第一个生了是女孩的时候，婆家人都这样对待她了，还能心甘情愿地生第二个第三个，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自己乐意受这样的苦，又怨得了哪个。毕竟生活是自己的，很多事情自己没有觉悟，谁都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