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战事要紧，近来草原大汗病重，匈奴各王子分裂割据。

一片混乱中，拓跋飞拔得头筹，更是赢得了一众部落的拥护，隐隐有称王之势，更是频频进犯边境第一城。

沈远一行人自是快马加鞭，也顾不得京城里可能存在的变数。

毕竟此次领的是兵符，能调动边防大军，京城必定大乱，故而将大部分人马都暗地里留在了京城。

沈远也隐隐察觉路过区县，驿站人马待他们都是淡淡的，待遇也差了很多，往日里像他们这样的特派，都是最好的马，最好的住处。

虽武将不似文臣不过分计较这些，但当沈远瞧见总管给马喂的都是干草渣渣，还是不可避免的发了大火。

干草渣渣长不及一寸，瞧着都是陈年压袋底的剩草，干的一碰就碎，有些还生了霉般。

人可以吃得差些，都是大老爷们，又是着急赶路，本也不计较这些，可是若是马吃得不好，行路便无气力。

他们赶路这么良久，早已是人困马乏，好容易遇见个大些的，像模像样的驿站，没想到还喂的是这般次的草料。

武将的马和兵器都看得跟命一般重要，这般亏待战马坐骑，很难不让人生气。

“来，你给我过来，看看你给马喂的是什么？我问你，喂的是什么？”

那总管假装未曾注意到沈远不善的脸色，耸耸肩道；

“上好的草料啊，你难道看不到吗？爱吃不吃，只有这个，一个畜生吃些什么都一样。”

言罢，还装模作样地又在草料袋子里抓了一把，欲盖弥彰地铺在最上头，沈远打眼瞧去，这回才是正常的草料。

沈大将军的坐骑一脸懵，瞧了又瞧那马槽里的一堆碎渣渣，似乎是不敢置信这些污糟东西竟然是给自己吃的，眼睛睁得大如铜铃，闻了闻，嫌弃地打了个响鼻，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那人瞧见沈远面色不善，连忙拖了个借口，就要溜走。

沈远瞧见这货不思悔改，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他是故意为难，更是怒从心中起。

一把从马槽里捞过来一把碎成渣渣的草料，狠狠掼在那总管脸上，那主管被迷了眼，倒退两步。

“你......，你！你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五皇子远房亲戚，如今也是这边的总管理事！你怎敢......”

话还未说完，沈远已然一马鞭狠狠抽在他脸上，抽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沈远怒骂道：

“放肆，少给老子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老子听的是皇帝陛下的指令，你与我也是领的是朝廷的俸禄，儿子还能越过老子去不成？

圣上派了老子当特使，持圣旨，你再敢在这为难，我就一剑斩了你的脑袋去！这里天高皇帝远，看你主子会不会因为一个你，跟老子翻脸。”

坏的怕横的，那总管虽仗势欺人，心眼子坏，但架不住沈远横。

沈远带着一帮身长八尺的壮汉，沈远也是一身遒劲肌肉，又都是百里挑一的猛将，谁敢正面硬刚。

沈远说的也对，他再得五皇子重用，也不过是个小官，被打死了也没人会追究，哪里比得上从龙有功的沈大将军。

总管忙换了脸色，顾不得擦拭面上的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呵呵道；

“哈哈哈，属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沈大将军驾到，冒犯了冒犯了，快来人，拿精料来喂战马，把最好的客房腾出来，收拾收拾，请沈大将军一行人入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远也很识趣地哈哈大笑，拍了拍总管的肩膀，表示一切都是个误会，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战马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美味的精料：掺了蛋黄小米，炒的香喷喷的麦麸，晒得干脆清香的上好牧草，甚至还给了几枚水嫩脆生生的水萝卜。

沈远住上了上房，又让副将拿了上好的金疮药与赏钱给送去了总管房里，为着白天伤人聊表歉意，总管也笑呵呵收下了。

沈老爹自然认为此事到此为止，因着要赶路，用了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入夜，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所有的烛火都已熄灭，唯独马厩里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还散发出微弱的橘黄色光晕。

只见总管一身黑色衣裳，背着个大口袋，举着煤油灯，鬼鬼祟祟地溜到沈远地坐骑跟前。

沈远的战马乌风瞪大了双眼，分辨出这人是白天给自己添草料和零嘴的人，虽说平时乌风不喜外人接近，但今日这人着实给喂了不少好料。

乌风耸动鼻子，闻得他身后的大口袋里，还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蜂蜜和糯米的甜香，顿时知晓这人是来给自己加餐来了，这夜宵也着实不错，心里欢喜，戒备自然也就放松了些。

任由着总管靠近到身侧，果不其然，那家伙果然从身后口袋里掏出一把蜂蜜糍粑。

趁着乌风的注意力还在他手里之时，那总管另一只手从大口袋里抽出厚厚的一沓沓干草，全部铺到乌风四蹄之下。

那草垫着脚厚实而有弹性，乌风心想，还有这般好事？这是怕自己夜里脚冷或者饿，特意准备好的？

蜂蜜糍粑黏黏甜甜，蜂蜜将捶打百次的糯米糕完全浸润，黄澄澄，香喷喷。

当总管将蜂蜜糍粑塞进乌风嘴里时，他非常迅速地跪地并抱住乌风的一只前蹄搭在自己膝盖上，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钳子，对准乌风的蹄铁，开始撬上头的钉子。

乌风察觉到事情不妙，仰头想要嘶鸣报警，那糯米糍粑本就黏牙，加上蜂蜜更是黏上加黏，紧紧将乌风的牙关黏住，嘶鸣不得，只听得到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乌风忙挣扎，要用四蹄猛击地面，却因着被拴着，影响发挥，且地上铺了厚厚的干草，并不能像平日里那般声如洪钟，只是闷闷的响。

眼见着那总管已然撬下来一颗蹄铁上的钉子，乌风发了狠，弯曲那只被抱住的膝盖，狠狠一下撞击在总管胸口，这才得到解脱。

马少了蹄铁，便如人的鞋子鞋底快掉下来了，总归是不怎么舒服。

只是因着沈远一行人着急赶路，都是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歇脚，人和马都累的四仰八叉，到了驿站倒头就睡。

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乌风的蹄铁少了钉子一事。

在匈奴与沈远大军第一次交手之际，京城得了消息，沈远的战马蹄铁脱落，马儿蹄子受伤疼痛难忍，再加上匈奴人火攻，马儿受惊，主帅沈远坠马重伤，昏迷不醒。

如今京城局势动荡，若是沈远被夺了兵符，远在边疆，现在何人还顾得及沈远一个外人，怕是性命攸关。

沈策安便主动请缨替父补缺，五皇子倒是没有阻拦，由得他去了，或许说，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